这只苍鹰到底终究被折断了翅膀,从蓝天中陨落。
阿娇在他身边坐下:“我也不晓得,一时忘了就走到这来了。”她看了一眼刘彻问他:“你如何了?”
阿娇明白他的意义,他可觉得兄弟“惧罪”他杀难过,但不能因为晓得景帝逼死刘荣难过,这会寒了景帝一片为他的心。
阿娇顾不上思考母亲话里作为长公主的放肆,说杀朝廷重臣说的就跟明天凌晨问侍女要插哪枝钗一样平常轻松。外祖母说的才叫她心惊肉跳,天子娘舅?
刘彻没有杀他,更没有杀他的心。但刘荣的确是因为他死的,贰内心充满了惭愧不安和哀痛气愤。
她看了一眼这个没多大的小黄门,正待问他。
她俄然很想看到刘彻,看看实际的受益人。天子之位,究竟是染了多少人的鲜血,踏着多少人的白骨,用多少人的眼泪铸就的。九岁的他晓得吗?是不是大帝的心会天生就比别人更冷?
窦太后说的苍鹰就是郅都,他为官忠心忘我,公道廉洁,因为治济南成绩明显被调升中尉之官。法律峻厉,不避皇亲,以是被人称为苍鹰。刘荣就是被他审判,死在长安狱中的。
景帝中元二年,即公元前148年。
阿娇对郅都感受比较庞大,郅都作为酷史,在民风朴素的汉朝首倡酷刑峻法。但更多的是对这个抵抗外辱、铁骨铮铮的苍鹰的恭敬,他死的可惜,但她却没有半点体例。
汉景帝派专使到郅都故乡河东郡杨县,拜他为雁门郡太守,命他抗击匈奴,并特许他不必按通例赴朝面谢,由家中直接取道到差,“得以便宜处置”;统统事情,酌情裁定,先行后奏。
但现在人却死了,还是他杀。她是汉家太后,但她更是一个浅显的祖母,她拿着窦婴送来的刘荣在狱中写的请罪书,也是最后的遗言书。不由老泪纵横,统统昔日的顾恤就浮上来了。
长孙天然依托了很多的希冀,特别是皇后二十多年无所出。他一点点长大,固然忠诚不足,灵性不敷。但做天子,就做个守成之君也挺好的。
窦太后听到关于郅都勾搭匈奴的谎言,明晓得是假,因心有宿恨,以此为借口下旨入罪郅都。景帝为他讨情,说他是虔诚。窦太后惨淡反问他莫非刘荣不是忠臣吗?窦太后不能把孙子的仇记在景帝身上,只能把满腔仇恨宣泄在郅都身上。窦太后何尝不晓得景帝为刘彻的心?又何尝不晓得郅都是忠臣?但此恨难消。
她紧紧握着刘荣的遗言说,声色俱厉地叫黄门来:“送去给天子看看,最后一面不肯见,这赔罪书还是看看吧。”宫人跪下双手接过,道诺疾步而去。
她不想再听下去,她悄悄地退了出来。
未几月,沿边数郡垂危。匈奴铁骑犯边的烽火乃至在甘泉宫都能远远瞥见,汉朝并无得力边陲大史,因而苍鹰郅都又被启用了。
阿娇内心泡满了酸楚,外祖母叫民气疼,刘彻更是叫民气酸。她抱紧了刘彻,甚么话都没有再说。她能说甚么呢?甚么也说不出来,她不能说娘舅错,也不说不出来叫刘彻心冷一点硬一点。
郅都身后未几月,匈奴马队复侵雁门。
风,尚带一丝些微的寒意。阳光照在身上,却已经很有了些温度。
天井深深,春意正闹。太后宫内倒是从内到外静地仿佛连院里流连花枝上的彩蝶扑扇翅膀的声音都听的见普通,模糊地有叱责声。奉养在门口的小宫人头低的几近要碰到地,太后上午刚发落了人,满宫高低无不噤若寒,恐怕行差踏错。太后已经好久不生机了,但也正因为如此才可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