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回身,便成了秦恒倒卧病榻的画面,一张蜡黄枯瘦的脸上泛着病笃的光彩,明知两人分离便是死别,秦恒还是拼尽尽力叫她安然拜别。
温婉悄悄搁下筷子,语气轻柔里带着求证:“阿薇,我错过了上一世里与秦恒的相守相依,这一世里必然要为本身筹算。现在只想问一问你,如果一如宿世,这几个月里建安国要求联婚的国书送来,你是否还是不改初志?”
茶是上好的青山绿水,采的满是尖尖的嫩芽。
回想重重旧事,温婉眼中泛过温热的湿意,点点滴落在面前那一碗白玉蛋羹汤里。她重重吸气,将泪水逼回,语气变得铿锵有力:“上一世秦怀弑父夺权,给秦恒下毒,撤除朝中奸佞之臣犯下欺君的大罪,另有母族司徒氏一家的庇护。”
宿世里与顾晨箫最后一次见面,便是她被遣送回千禧,与带着桎梏的顾晨箫擦身而过。顾晨箫当时已然兵败,身上扛侧重重的桎梏,面上被刺了青,仍然给了她一个光辉的笑容,说了句:一起保重。
更漏灯残,蒲月夜凉如水。慕容薇展转榻上,与温婉的对话再次在耳边回想。
几片伸展凝碧的叶片方才滚了沸水,茶汤格外清冽碧绿。在这个落日落尽的夏季傍晚,透着一股泌民气脾的香气。
繁华巍峨的璨薇宫,本来被那场大火变成了这个模样。慕容薇轻飘飘地上前,抚摩着殿门前头半块暗旧的牌匾,想要拿衣袖去擦拭那三个鎏金的大字,却次次徒劳无功。
已然几次听到温婉提起秦恒,慕容薇对她的情意非常了然,却对秦恒的处境委实不敢放心。慕容薇亦搁了筷子,当真凝睇着温婉:“若姐姐嫁去建安,秦恒还是如上一世,不能庇护你全面,又当如何?”
君如盘石,妾如蒲苇,生生世世无悔。
从袖底取出一只紫檀木描金海棠花的小盒,慕容薇递到温婉手上:“这便是我从寿康宫取回的香灰,先存在婉姐姐这里。待罗蒹葭认了亲,寻个由头将她请进宫来,与姐姐一起好生辩白,胜利的概率应当大些。”
筷间夹着一枚裹了蛋清炸制到几近透明的琉璃腰果,温婉有些欲言又止,面上浮起一朵浅浅的红晕。到似是少女满腹苦衷无从拜托,有些欲说还休的感受。
一夕成欢,生生世世不负相思意,那是她深爱的秦恒。
本为着酬谢楚朝晖当年对本身母女拯救之恩,温婉甘愿捐躯本身也要成全慕容薇与苏暮寒这一对璧人。她以襄远伯府嫡女的身份出嫁,随秦恒远赴建安,谁晓得苏暮寒布的棋局太大,一个个都成了他介入天下的棋子。
慕容薇感到奇特,以柔荑半支着脸颊细细打量温婉的模样,温声说道:“婉姐姐另有甚么事?有话无妨直说。”
蝥吟切切,如冰冷的雨丝漫过慕容薇的心间。她俄然忆起在康南的日子,顾晨箫借着君太妃传召,与本身在汨罗福地赏那灿烂了整片天空的丹桂。有那么一刻,多想时候停驻,就这么不知有汉,不管魏晋。
上一世里秦恒求娶西霞贵女,慕容薇心心念念牵挂苏暮寒,宁死不肯联婚。
温婉情意已决,望着她刚毅的目光,慕容薇唯有深深的祝贺:“若婉姐姐下了决计,阿薇自当尽力周旋。姐姐若能助秦恒坐稳太子的高位,实在也是替西霞解去后顾之忧,即使秦怀再与苏暮寒缔盟,也不过是些魑魅魍魉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