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萧索,闻人桀到底还是失眠了,半夜时分从爱妾的臂膀里钻出来,披了一件外套出门。
舒辛看着明哲戟的侧脸,一时有些恍忽,“闻人桀有多少兵马,他现在是甚么环境, 皇上应当了如指掌。”
他最后也没有亲身给明哲弦写信,而是叫舒景代笔。
三年的战事当中两人的来往手札寥寥,闻人桀从未主动要求西琳增兵救济,可他常常堕入窘境时,明哲戟都会发派援兵互助。
闻人桀看了一眼明哲戟身后的几个黑衣人,笑着拉起她的手,快步走进空着的西配房。
他一边说,一边把她抱进怀里搂着。
明哲戟也不否定, “朕的确略知一二,他这几年非常低调, 固然把握了一州的兵马, 却也没有多余的行动, 更未曾在此之上招兵买马。”
明哲戟像被人试了定身法一样动也不动,她面前越来越恍惚,直到闻人桀全部虚成了一个只能看清楚表面的影子。
本来他们已经有六年没有见面了。
舒辛在一旁沉默不语,只笑着看着她,间或帮她系大氅,扶帽子。
错觉变成预感,他踱步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了四个一身黑衣黑袍像鬼差一样靠墙站立的蒙面人,在他们之前,是一样一身黑衣,脸却白的如艳尸一样的明哲戟。
舒辛失声嘲笑, “闻人桀自小娇生惯养, 何曾带过兵, 皇上为甚么在那么早之前就信赖他?”
南瑜获得北琼会举兵攻打晋州的动静,一早就已经奥妙派人去临州见临王。
撤兵之时,她只是用官体修书一封,告诉闻人桀她的决定。
明哲戟花了七天七夜才赶到闻人桀驻兵的郡城。
城中的一半住民都因战乱一早就搬离了,夜深人静,空旷的死寂更加严峻,就连闻人桀落脚的府邸也静的如鬼宅普通。
见到他之前,明哲戟一向忐忑不安,可真的见到她日思夜想的人,她又感觉她面前的这个闻人桀如此陌生。
她身上固然披着玄色大氅,却涓滴没有遮挡面庞,一双眼在月光下显得特别盈亮。
突如其来的密切让明哲戟无所适从, 又不敢过分生硬地回绝, 只能僵动手脚任舒辛抱着,“朕说的话恐怕远远没有皇后说的话管用, 请皇后或者舒家同四妹说吧。”
进房以后,明哲戟的眼泪还流个不断,闻人桀胡乱在她脸上抹了几把,笑着调侃一句,“女人的眼泪乍一看感觉荏弱可儿,可如果没完没了,就让人腻烦了。皇上哭一下做做模样就好,我还没死,你不如留一半眼泪等我真死的那一天。”
舒辛闻言,竟莫名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臣也是送到皇上面前的人,皇上是不是也在臣的身上赌了一把?”
舒辛谨慎翼翼地扶起她,语气也更温和一些,“皇被骗初放闻人桀归去,就是为了管束琼帝。北琼一场内哄,琼帝恐怕要花很长的时候疗摄生息,不会再冒然觊觎西琳了。”
因为明哲戟的一意孤行,西琳朝堂民气动乱,几次有老臣出面指责她行事不以国事为重,只为一己私交就送兵将去异国送命。
明哲戟半晌也没有回话,上轿之前才苦笑着对舒辛说了句,“皇后说的每一句都不错,可我还是很痛心。”
舒辛嘲笑道,“皇上明知闻人桀没有性命之忧,你现在的悲伤,只是可惜他这些年的堆集毁于一旦。来日方长,只要别人还活着,统统都有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