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她都是躲在水中,从水面看外界,有如镜花水月。常常听得砰砰响声,天空炸开光辉火光,昏黄似梦,瞧不逼真。现在她能真逼真切地站在空中上,同他一起看炊火,是梦寐以求的时候。
淼淼不明其意地哦一声,听话地吃了很多。她食相不算高雅,同那些个细嚼慢咽、拘束矜持的大师闺秀分歧,但是却不显粗鄙,不测埠舒畅。看她用饭便觉非常满足,好似天底下珍羞佳酿都在面前,再无苛求。
她方才吃很多了,积在腹中不能消化,再加上夜里天寒,头昏脑涨,不舒畅得紧。岑韵见她模样难受,劝她回屋歇息,她却刚强地对峙,“我要等。”
杨复尚未拜别,低头清算织金袖襕,“方才去哪儿了?”
“……”
她昂首,却看不清杨复眼里的情感。
这是在笑话她早上哄人的事,淼淼才没他这么谨慎眼儿,一件事记一整天。她毫不内疚地坐在杨复身边,因为欣喜连头疼都不那么难耐了,她学着杨复舀一颗白嫩嫩的汤圆送入口中,牙齿咬开软糯皮层,桂花馅儿溢满口腔,甜香实足,让她由衷奖饰,“好吃!”
被她一惊一乍的声音唤住,杨复立足回望,“何事?”
杨复让中间丫环另添一副碗筷,表示淼淼,“坐下来陪本王一道用膳。”
淼淼揉了揉眼睛,尽力朝他扬起笑靥,“王爷,新春镇静。”
淼淼雀跃地喝彩一声:“我也要守岁!”
淼淼恍忽点头,“我晓得了,岑韵姐姐。”
岑韵的话她一句没听出来,“吃得如许少,难怪这么瘦。你恰是长身材的时候,自个儿好歹上心一些。”
杨复对戏曲兴趣不高,听了两曲儿便起家回屋,袁管事还当他不对劲,草草打发了梨园子归去,惕惕然上前体贴。孰知他只是倦了,意欲躺在榻上歇息半个时候,并叮咛管事:“早晨要守岁,记得唤醒本王。”
淼淼自知说错话,埋头悔得肠子都青了,正考虑着该如何挽救,却听杨复喟叹一声,“多吃些。”
殊不知杨复误觉得她家道贫寒,大过年的都没一顿好吃食,对她分外顾恤。
因为发热,双眸水润澄亮,殷殷切切地将他看着,毫不粉饰此中倾慕。这双大眼睛里流泻的情感,几近要将他全部淹没,杨复怔忡,“淼淼。”
淼淼何曾见过这等架式,盯着台前猎奇地睁大眼,对晚宴分外等候。难怪卫泠总爱到处玩耍,本来外头有这么多希奇古怪的东西,比她在湖里丰富多了。
夜深渐深,虽已立春,但夜里仍然寒意彻骨。有很多丫环受不住冻,早早地便回屋歇息了,人群渐次稀少四散,及至子时,院外只剩下守夜的丫环和别的几人。岑韵端来烫面炸糕,一人一个递到跟前,“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另有好一阵等呢。”
淼淼感激地笑道:“好。”
大眼睛愉悦地眯起,满足的模样跟班未吃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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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复攒眉,俯身探上她的额头,公然滚烫得短长。
淼淼略有羞赧,打着筹议的口气:“婢子之前在后院当值,从未做过这等粗活,恐怕做得不敷好,被岑韵姐姐指责。您可否在一旁监察着,如有不当的处所,随时斧正婢子?”
他正欲命人传唤郎中,却被一只小手紧紧攥住袖缘。淼淼本来就不敢睡熟,被他的行动惊醒,下认识便要留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