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真如你阿耶所说,你内心还装着阿谁丫环……人若尚在还好,可儿都亡故了,你还念着做甚么……”她双目肿如核仁,不复平常端庄姿势。
淼淼错愕,“那些丫环能够使唤吗?”
她快步上前,“乐水大哥怎会在此?”
姜太傅被点名,近前朝四王一礼,“四王自幼才学横溢,实乃人杰,龙章凤姿,是姜家攀附了。”
卫皇后极了,“对这个偶然阿谁看不上,你究竟中意甚么样的?我瞧着阿兰挺好,知书达理,温婉懂事,配你的性子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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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幔帐松松挑起,杨复斜倚在石青大迎枕上,眉心拧起,唇色惨白。他只穿戴红色中单,显得愈发衰弱。七八日不见,他略有清减,表面更加刚毅,只一双剑眉不见伸展。
淼淼仍愣在原地,回味他方才那一抹笑。以往卫泠只会对她嘲笑嘲笑,哪会笑得如此畅怀,可谓古迹。
再看杨复,他跟没听出来似的,还是一脸果断,实在有些愤怒。
她让宫婢掺他起来,哪曾想他却无声回绝,执意跪在此地。
从凌晨到傍晚,直至夜幕来临,杨复始终保持这一姿式,连变都未曾变过。
淼淼闷声不吭。
淼淼拧动手指头,慢吞吞地迈过门槛,走过喜鹊衔春落地罩,转过一道紫檀玻璃小插屏,待看清阁房风景后,蓦地愣住。
淼淼一时无言,“可……”
至于奉谁的命,天然不言而喻。
清隽的脸上绽放笑意,背着满院还是,温和熹微洒在他脸侧,竟比春日还要暖上几分。淼淼一时看呆了,讷讷地张口。
卫泠不觉得意牵唇,“回王府别院。”
淼淼哑然,好久才道:“因为卫泠受伤了……”
淼淼这几日总心神不宁,做甚么都心不在焉,连卫泠都发觉到她的变态。
他挥退郎中,淡声叮咛:“都下去。”
滚烫的茶水躺着杨复的手背,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他长跪不起,仍旧是那句话:“齐瀚不会同姜女郎结婚,请贤人收回成命。”
“你这孩子……”卫皇后叹一口气,表示宫婢给他赐座,“阿母还能真见怪你不成,只是想你罢了,你阿耶同我一样的心机,就但愿你多入宫几趟。你六弟昨日才来,还说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你们兄弟俩,也要多加联络才是。”
贤人倒是没甚表态,只暴露几分慈爱。
待他拜别后,淼淼清算行囊,也筹办回王府。
他身上的伤已好得差未几,分开承明山庄不成题目。看着她第三次将木桶打翻在地,卫泠上前执起绳索,走到井边利落地打上一桶水,“我明日就会拜别。”
氛围有几分古怪,宫婢端着茶盘立于一旁,一时不知是进是退。但看卫皇后和贤人神采都不大好,几人立于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没收回半点儿声音。
他守口如瓶,“齐瀚对姜女郎偶然,断不能误了她众生。”
年纪也不小了,他头上三位兄长,以及五王六王,即便没娶妻,也添了几房姬妾,膝下育有几个后代。唯有他,二十有五仍旧没有一个女人,这说出去普通吗?
卫皇后一诧,“为何?”
但是无用,他微垂着头,双拳紧握,薄唇抿成一条线,端是要顺从到底。
提起此事乐水便一肚子火气,不冷不热地应一声,“不大好。”
从门口到溶光院的间隔,淼淼轻车熟路,她没等乐水跟上,便牵裙一起小跑到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