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府是以武立家,祖上在疆场上马革裹尸建立这份家业,后辈也都重武不重文,儿孙只要识字就好。再者在这个文人被武人喘不过气来的九州,文人顶多也就做一个帮忙主子办理领地的怜人罢了,牧野城城主修为高深,传闻已达小真境顶峰,离那玄而又玄的“道门真人”只要半步之遥。可让他写经义作策论,把一城之地办理的井井有条,还不是得由麾下圈养的幕僚文人来做。
“六叔,你这些都说了好些年啦,听也听腻了。”年事最小的六妹最没故意机,嘟着嘴,眨巴着灵动的大眼,有话直说。
孔教的精气神没有遗传下来,一些虚头巴脑的端方倒是被先人学了个七七八八。比如这朱门府邸,中门内设仪门,大到院落布局,小到斗拱瓦兽,皆由端方。
楚府本不兴喝茶赏景这类文人才做的事儿,现在也一样不兴,偶尔有府上少爷蜜斯闲来无事附庸风雅。
“既然如此,就不老调重弹,说一说我本身的见闻吧,这几年走南闯北,问道练剑,走了很多城池,看了很多人,民生百态很难一言两语道尽,百姓百姓男耕女织,大多都平平平淡,只可领悟,说出来就显得寡淡了。最影象犹新的是六叔在西海随船队出海捕猎海兽,碰到紫翼苍龙破海腾空,遮天蔽日,几乎葬身龙腹。当时船队里加上六叔有七位练气顶峰的修士,一名小真境的妙手,联手击退紫翼苍龙,三人灭亡,其他皆是重伤。此中凶恶,至今心不足悸。”
青衣仆人踌躇了一下,鼓足勇气,弥补道:“至公子说,他也是给六老爷传话,请七公子您务必前去。”
楚长风抚须笑骂:“去去去,‘讲道’二字除了古之圣贤,谁敢担之?六叔在外这些年,别的没有,也就一肚子奇闻异事能够跟你们这些小辈干脆干脆。”
六爷楚长风居首坐,其次是嫡宗子楚望楼,其他兄弟姐妹按年龄入坐,楚望舒沿着长廊走进水榭赏景台,笑谈声钻入耳中。
楚望舒看着青衣撒腿疾走的背影,没出处的嘲笑一声,朱门大宅里端方颇多,下人也分三六九等,外雇的仆人同一穿灰衣,灰衣普通在外院干活,和府上也只是雇佣干系,普通来讲得不到甚么犒赏,也领不到有油水的活儿。高一等的是青衣,青衣普通都是家生子,或者被赐了姓氏的仆人。再往上一级就是云氏身边翠竹那种资格深厚的老嬷嬷。
小院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是府上的青衣仆人。楚望舒翻开院门,盯着拘束恭敬的年青仆人“何事!”
“嗯!”
乱世重武,乱世重文,孔教大兴只要短短的千余年,与这片六合十万载悠悠光阴而言,实在长久。那位至圣先师成仙登仙以后,人、妖两族又堕入了长达几千年的烽火烽火。孔教礼乐崩坏,传承断断续续,非常艰苦。大抵在一千年前,那座曾经的孔教圣地“圣贤山庄”归于灰尘后,天下几无读书人。盖因自那位至圣先师以后,鲜有修出浩然正气的读书人,更没有呈现为孔教陈前铺后,披荆斩棘的大才。修道则不痛,前有妖族至圣女娲珠玉在前,后有人族道祖弘扬弄法,这条道上虽还是困难重重,好歹有前人的脚步能够追随。不像儒道黑灯瞎火,一不谨慎能够就身故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