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之间,那少女竟又燕子般飞来,已拿来一盘酒菜,酒香分外清冽,菜色更是分外精彩。
燕南天虎立本地,须眉皆张,厉声道:“接剑的是四鹫,还是三鹰?”
沉沉的暮色,凄迷的云雾中,俄然现出一点灯火。那是盏竹灯制成的孔明灯,奇妙地嵌在山石间避风处,在这阴冥的穷山恶谷中,碧磷磷的看来有如鬼火普通。
那道人本待举剑迎上,但心念一转,面色俄然大变,身形后仰,竟不敢抵挡,向后倒蹿而去。
那圆脸瘦子笑道:“兄台远来,想必饿了,快请用些酒菜,再谈闲事。”
燕南天怒喝道:“好个恶贼!”
只听“叮”的一声,双剑相击,两口剑本是同炉所炼,但不知怎地,那人掌中的剑,竟已被燕南天砍成两段。
那人身子落地,当场几滚,燕南天高吭长啸,剑光如雷霆闪电,直击而下,这一剑之威,当真可惊天动地。
那川中八义之首杨平,国字脸,通天鼻,双眉斜飞入鬓,更是豪气逼人,现在微一抱拳躬身道:“长辈们直将那恶贼追到和阗河边,才将他追丢了,如果被他逃入恶人谷去,长辈们实是心有不甘,是以才将四位道长请了出来,守在这里,哪知……哪知却……遇见了燕大侠。”
现在,虽还是夏季,残阳也犹未落,玉龙峰下,已好像暮秋,风在呼号,却也吹不开那阴沉凄迷的云雾。燕南天终究来到了玉龙峰下,人既蕉萃马更疲惫,就连车轮在崎岖的山路上,也仿佛滚不动了,庞大的山影,沉重地压在车顿时。
那道人道:“当今天下,除了燕南天大侠外,只怕也再无一人能令贫道兄弟三人,同时脱手抵挡一剑!”
这一跃、一翻、一勒、一藏,当真是矫如游龙,快若惊鸿,山麓暗影中,已有人忍不住失声叫道:“好工夫!”
燕南天大步走了出来。
那圆脸瘦子笑道:“三年前闻得兄台与川中唐门树敌,在劣等便已盼兄台到来,不想兄台却害得鄙人一向比及本日。”
燕南天脑中一片迷乱,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他平生所遇的凶恶疑问之事,何止千百,却从未有如现在般心慌意乱。他平生所闯过的龙潭虎穴,也不知有多少,但不知怎地,不管多凶恶之地,竟仿佛都比不上这温馨平和的恶人谷。
垂垂,他甚么都听不到了。
燕南天道:“嗯。”
来人走这边。
那道人苦笑道:“贫道等守在这里,本是为反对一个投奔恶人谷的人,贫道委实想不到燕大侠也会到这恶人谷来。”
燕南天长叹道:“昔日魁首武林的少林派,如本日渐式微,只怕恰是因为少林弟子一个个委实太爱面子。”
燕南天目光凝注着那圆脸瘦子,暗道:“此人莫非便是‘笑里藏刀,笑弥陀’……瞧他笑容如此亲热,对孩子也如此体贴,又有谁想获得他一夜之间,便将他恩师满门杀死,为的只不过是他那小师妹,骂了他一声‘胖猪’罢了。”
只见银光乍起,七八道剑光,有如天涯长虹般,自暗影中斜飞而出,高低摆布,纵横交叉。哪知他身在空中,力道竟仍未消竭,双臂一振,身子俄然又向上蹿起了七尺,剑光又自他脚底掠过。
说到“能”字,语声俄然顿住,身子也俄然腾空跃起,就在他身子分开车座的一顷刻间,只听“笃,哧,噗”十几声响,十几样是非不齐,情势各别的暗器,俱钉入了他方才坐过的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