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惊奇中,宝珠领了小丫环端着早餐从东南角的倒座房出来。
院坝里红红火火烧了一整夜的火堆,因着一段段不时扔进的竹节,以及定时增加进的松柏香料,全部宅院里烟雾环绕。
待到打扮伏贴,已有灰青色的天光透窗而入,夙起的惺忪倦怠也差未几没了,见外间的圆桌上还在摆早餐,魏康这个时候还没过来,估计是去后院打了拳在沐浴换衣,无聊坐在南窗炕上之际,听着内里不时响起的噼啪爆仗之声,抚摩小腹的手就是一停,想到爆仗驱疫的旧俗,心念随之一转:亲手燃了爆仗,必定情意更诚!
孔颜浅笑,亦抬头一饮而尽。
正思路间,已见魏康向她伸出一只手来。
刚兴冲冲的走到廊庑阶台上,她的脚下就是一停。
本想双手捂耳避开,忽而瞥见一旁的魏康,脑中灵光蓦地一闪,她鬼使神差的念叨:“辟山臊恶鬼,爆仗佑安康。”说罢,昂首看向魏康。
元德十六年的第一天,是岁之朝月之朝日之朝三朝之日,一为除夕,一名元日。
见状,孔颜悄悄松了口气,看来应是这模样的。
一番念转,虽知多少有自我安抚在内里,但对孩子有庇佑的多一分是一分,因而当下任了冯嬷嬷她们持续摆早餐,她这就起家径直到院子里燃爆仗。
昨儿除夕折腾了一宿,好不轻易捱过了子时,才得迷含混糊地睡去,这会儿鸡鸣时分就起,笼共一算还没睡足二个时候,孔颜如何不昏昏欲睡。坐到打扮台前,但见冯嬷嬷她们俱是精力饱满,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不由扭头纳罕道:“往年月朔,也不见你们这好精力,今儿如何了?”
听到说朝服的事,冯嬷嬷也没心机同宝珠计算,忙和英子一起手脚敏捷地给孔颜换上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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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行走至火堆,接过魏康从一旁簸箕里削好的竹节,她一手扶着广大的水袖,一手用力将竹节往火堆里扔去,火堆里立时噼啪一阵作响。
这一年里,魏康给她乃至冯嬷嬷她们最多的就是一脸呆板严厉,而她见得最多的也是魏康不苟谈笑的冷脸模样,即便是回廊那一次的俄然暴怒,也最多一脸的阴沉之色,何尝见过如许一面难堪之色?
“嘭——”两杯相撞,一声轻响,水波泛动。
冯嬷嬷指着屏风前的衣木架子道:“少夫人您先前备的衣裳用不上了,今早四更的时候,您的新朝服已给赶好送来了。”一贯平和的语声里透着淡淡的高兴。
魏康人立在院坝当中,抢先听到宝珠的声音,他瞬时回身,就见孔颜立在他身后的阶台上,芙蓉妆面上是来不及粉饰的讶异,夙来严厉冷峻空中上闪过一抹淡薄的难堪之色,然后握拳轻咳一声,道:“既然来了,也扔一节爆仗,讨个吉利吧。”说时已然一派正色地走向孔颜道:“有火堆取暖,这一会儿倒不会着凉。只是地上刚铲了雪,冻凝得有些滑,要把稳。”说着将手伸向孔颜。
魏康对劲点头道:“新年大吉。”说罢抬头一饮而尽。
宝珠在一旁捧着一盘发簪道:“本年当然不一样!往年月朔都是去宫里拜年,本年但是凉州大小官员携家眷上门拜年,并且还不足下六州各县的一些官员携家眷供礼贡献,多神情呀!”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这和宫里的皇上可也差不上甚么了!”冯嬷嬷脸上笑意一敛,无声地转头看了一眼,宝珠立马低下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