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天佑过了半岁,更加好动以来,冯嬷嬷多数精力是围着天佑,对她们这些小丫头管束也少了,宝珠虽夙来慑于冯嬷嬷,这会儿倒也敢小声嘀咕道:“奴婢这不是为夫人委曲么,前朝玄宗每月给韩国、虢国、秦国三夫人的脂粉费都有钱十万,可我们夫人现在一季的衣裳、脂粉钱还不到一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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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八日,朝廷灾粮至。魏康以身涉险――甘心为送亲大使以供西夷泄恨、从而调换朝廷灾粮一事的动静不胫而走。
看着叫得一脸欢唱的儿子,孔颜又是无法又是好气,手上倒是半分不闲,赶在两手乏力泛酸前,一把抱住还在蹦高的儿子,忙是说道:“英子,快帮我搭一把手!”
一石激起千层浪,作为凉州乃至全部河西第一大寺庙方丈,天下闻名的圣僧,云海大师此举一出,众寺庙如何能在视而不见?符合民气、信众皆不成控?
孔颜手执团扇。半坐在南窗下的木炕上,一手谨慎扶着窗口不过将将两尺的红衣小人儿,一手替他悄悄摇扇。见小人儿刚老诚恳实地扶着窗沿走上一两步,又半点不安生地攀着窗台就要往上爬,孔颜再是忍不住低斥:“天佑!”说时,执扇的手从速跟着扶上小人儿,恐怕单手一个乏力让了好动的小人儿挣开。
元熙十七年三月的春季,凉州这年的第一场沙尘暴终究姗姗而来,滚滚黄沙囊括了全部大街冷巷。但是,比这遮天蔽日的黄沙伸展更广更快的是民气。
不求赶上天佑过几日的周岁,只求统统能安然。
心机正沉浮间,耳旁却听冯嬷嬷说道:“夫人,周将军传来动静,望您不要担忧,二爷送亲途中虽在戈壁受流寇偷袭,却并无受伤。只是因侧重华长公主为救二爷受伤,途中涵养了大半月,这才担搁了二爷的回程,不过也就这几日二爷便能返来了!”
一语未完,冯嬷嬷厉目已是扫去,肃声打断:“噤声!夫人捐款是为了祈福,盼着二爷安然返来!不说财帛身外物,又岂可与二爷安危比拟!?”
就这当头,宝珠倒是精灵,忙不迭道了一声“奴婢去收衣裳”,转眼已不见人影。
孔颜一见,不等宝珠施礼,将小天佑往英子的怀中一放,便是撩起窗帘道:“内里的衣裳别晒了,全数清算了捡起,免得天佑一个劲儿的想往外跑!”
一眼瞥过内里的豪华斑斓,再一想到本年夏裳、脂粉之费全要捐了寺庙,不由心疼道:“夫人,您把今夏的钱全捐了出去,奴婢这算了又算,现在能摞出来裁衣、脂粉的用度拢共才万钱呢,这畴昔的衣裳怎能不晒安妥?这头可没多余的钱――”
刚松乏了的手臂,又被重重的塞了一团,孔颜恰是无法,但见怀中的儿子笑呵呵的小脸,张着小口嘻嘻笑道:“母母――母母――”内心只觉软得没法,再是舍不得丢开半分。
如是。河西内哄停歇,流民分地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