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兵们也愣了,自幼听着六合君亲师,谁心中不对帝王有畏敬之心?他们每天叫着要杀了狗天子,现在天子在他们面前,还向他们下跪赔罪,他们只觉这事过分匪夷所思。向来只要民跪官,哪有圣上来给百姓下跪的?
敖太师乃至已经昭告天下,连为天子发丧的日子都让钦天监在选了。
宁泽天看底下没有声音了,才接着说道,“朕襁褓中继位,曾觉得这天下最苦的莫不过于每日上朝日日读书,最饿的莫过于肚子饿了炊事还没到,只能拿块点心充充饥。朕觉得朝中的大臣固然每天辩论不休,但都是为国为民的好官。”
“我们反的就是这狗天子,现在他来了,会不会……将兄弟们杀了?”有将领想到造反但是杀头的重罪,现在被他们造反的正主就在城楼上,那他们这些人,还能活命吗?
“我们还能活着,多亏了圣上命令在都城开粥棚呢?”
领头的一个大内侍卫眼看着黄永忠抬手催促他们快些传话,他眼一闭牙一咬,大声喊道,“我就是你们日日所骂的狗天子,宁泽天!”
宁泽天是谁?
“彼苍在上,朕本日向你们赔罪!”宁泽天说着,退后三步,矮身一跪,慎重地跪下磕了三个头。
“难怪那天在阳城,牛天王死了,圣上但是真空天子,我传闻不是真龙天子的坐上龙椅,会被雷劈死呢!”
“你们为求活路起兵,却不肯与赃官贪吏同谋!你们想要攻上都城,却从未曾勾搭北齐南夷,引贼入室!你们对家人有情,对朋友有义,个个都是顶天登时的男儿!”
城楼下的义兵和流民们也愣住了,别说天子,他们这些人,就是看到个举人老爷都只要下跪的份,现在圣上,竟然给他们下跪?
洪老铁站在城楼下,看着楼上那年青人,“宁泽天,这名字,如何这么熟呢?”他搔搔头,蓦地一拍大腿,“哎呀,狗天子!”
天子一礼,重如泰山!
“朕忸捏!十几年高坐龙椅,却未解百姓痛苦。朕有愧,日日享用百姓供奉,却不知朕的百姓被赃官贪吏逼迫搜刮!朕丢了都城,非战之罪,是朕之错误!你们举旗谋反,非你们之罪,是朕这个天子渎职!朕愧对六合,愧对列祖列宗,愧对百姓百姓!”
“对啊,天女选的人,必定是个好人!”
“她带着我离宫,来到京郊城外,我亲目睹到流民们饿得骨瘦如柴,京郊的草皮树根都啃没了,有人……易子而食,易父母亲朋为食!”
群情纷繁中,阳城外的一幕再被人想起。
黄永忠喊了两声“静声”,却还是制止不了底下的声音。
“圣上!”黄永忠看圣高低跪赔罪,低呼一声伸手捂住嘴,低下头去,眼中已是止不住的泪。
离洪老铁站得近的义兵将领们,听到洪老铁这一声喊,复苏过来,就说宁泽天这名字如何这么熟,这不是阿谁狗天子的名字吗?
在阳城见过林泽从林泽手中得过布施的流民,想着眉眼清俊笑容暖和的少年,喃喃说道,“本来那就是圣上啊,圣上,但是个好人啊!”
林晓看着宁泽天跪下赔罪,咬紧了下唇,这一幕,她仿佛看得有点不欢畅。
这世上的人,晓得本身头上有个天子,可这天子叫甚么,还真没多少百姓晓得。毕竟谁敢没事将天子的名字挂嘴边,那但是大不敬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