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伶俜死的那日是个好气候,晌午以后的暖阳,从红色琉璃瓦打下来,落在回廊宋漆柱上,给陈年的木头,添了几分新奇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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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曾和跺顿脚都城就得抖三抖的济宁侯府有过婚约。商定的是谢家的女人嫁给济宁候世子沈鸣,伶俜爹十几个闺女,不知如何就落在了她这个不受宠的十一蜜斯头上。
至于为何说是跟济宁侯府联婚是不利事,皆因济宁侯府世子名头好听,但沈鸣本身的名声却实在不如何好。传闻这厮有恶疾在身,残暴成性。再如何身份高贵,那又如何?但凡是个普通做爹娘的,谁敢将女儿嫁给他?
陈婶儿踮脚着脚张望了会儿,没见着自家儿子的影子,同伶俜谈笑了两句,骂骂咧咧走开了。
上辈子她统共就活了十七年,还活得悲催又苦楚,真是应了她爹给她取的这个名字。现在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实实在在是桩值得欢畅的事。何况还是让她回到了在田庄上的日子。故意疼她的祖母,有庄子上仁慈虔诚的乡亲,另有大牛这些朴素的玩伴。
也不能说是一起,毕竟伶俜一睁眼回到了七年前,而宋玥和裴快意去了那里,她不得而知。
谢伶俜死了,死在了韶华恰好的十七岁。成为了魏王兵变失利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炮灰。作为魏王府后宅女眷,那些庙堂上的谋乱之事,跟她实在没有半点干系,她与那些无知强大的下人一样,死得比窦娥还冤。
而就在伶俜将嫁之时,沈鸣因为和本身表兄魏王宋玥生了罅隙,试图诛杀魏王,最后被沈侯爷沈瀚之,也就是沈鸣亲爹大义灭亲。
小丫环翠玉慌镇静张跑出去,噗通一声跪在案几前,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谢十一怔了怔,她想了些甚么?仿佛想了很多,又仿佛甚么都没想。
谢十一扯了根干草放入嘴巴里嚼了嚼,没有任何味道。她将干草吐出来,瞥见陈婶儿追着大牛跑过来。
谢十一大笑:“陈婶儿,大牛不就是偷吃几个馍馍么?费这么大劲儿追他何为?”
屋顶垂落的藤萝长得正茂,遮住了雕花额枋,将开未开的小花苞,精密密挂在空中,如同垂了一片紫色瀑布。
也不能算是没有启事,正因她是个不受宠的蜜斯,这不利事儿才落在她脑袋顶上。
走在最前面的是批示使宋梁栋,他身着麒麟服,手执绣春刀,非常威武矗立。在他中间并行的是一个穿戴青色锦缎大氅的清俊男人。
没了娘的谢伶俜,并没有因为本身是嫡出的蜜斯,就受了多少虐待。他爹忙着周旋在和顺乡中,嫡妻过世不过勉强挤了几滴鳄鱼泪,那里故意机管方才出世的女儿。谢向亲娘也就是伶俜的祖母看不下去,便将孙女带到了谢家的田庄养着。
统统悲剧泉源,不过是来自她的婚事。
齐王死得蹊跷,皇上又退位得俄然,大家都道宋铭这皇位来得不清不楚。
她看着哭哭啼啼的小丫环,勾唇哂笑了笑,未再说话,只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下。
想飘下去再听得清楚些,却俄然一声惊雷划过,伶俜只觉面前一黑,便人事不知。
她不熟谙此人,但见过两回,仿佛是秦/王府的幕僚,名唤苏冥。
从那日返来到现在,掐指一算,已经两月不足。从开端的不成置信,到现在伶俜已经欣然接实际。
这曾是她最欢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