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至此,再无游移,伸手解下腰带暗扣,将那夹层之物倒于手上。先动手的是两粒金瓜子,顺手弃去,再动手是个小小的桑皮纸包,想来是包着些祛毒医伤的药末,亦丢了去,直到一个扁圆的粗糙卷筒滚入掌中,这才如释重负,对于远在聚客楼的公孙先生,几近是要生出崇拜之情来。
展昭听她语声虽低,其中却不乏欣喜之意,睁眼看时,见她左手微微举起,衣袂稍稍滑落,暴露一截皓腕如玉,掌心上方寸许处,虚托着一团绣球大小的玉色柔光,再细心看时,才知那团玉色只是莹光漫涨,其中真正散出光来的,只鸡子大小,竟由无数针尖般的光点簇拥而成,忽而异彩灿烂如晶石,忽而莹光烁动如流水。展昭直看得呆住了,连带着呼吸都悄静了很多,恐怕惊扰了面前这很多睡眼惺忪的曙光之灵。
展昭垂目一笑,淡淡道:“该如何做,我心中免得。”
“是,但愿这一个时候以内,我会将统统事情告终。”
端木翠脊背寸寸绷紧,人在目不能视时,听力便仿佛分外殷勤。有极藐小的奇特声音,起自不知多少远处,呢喃着伤害气味。更要命的是,她竟能辨出那声音是向这边过来的,不紧不慢,却如渐沉砝码坠压绷紧长弦。
滴答一声,正落在因惊骇而收缩不定的心脏之上,溅起更小的水滴,一颗又一颗,沿着温热情壁四下滑落。急转头时,顶上马灯渐次燃烧,憧憧雾影刹时逼近,突然映于眸中的影象除了暗中,还是……暗中。
“不会有人发觉吗?”
当时腰带内设夹层倒也不希奇,展昭笑笑接过,顺手按拿,摸到金瓜子形物,想到财帛确是不成或缺,也便一笑置之。当时正值炎夏,这腰带用着非常不便,天然束之高阁。提及来,还是去岁入冬时重又翻拣了出来,想不到本日竟派上了用处。
很像是走在一条幽闭却又看不到绝顶的山腹甬道当中,顶上悬着闲逛而又昏黄的马灯,脚步声在甬道内空响,不知多少远处,有水渍自褐色岩壁缓缓下渗,至低凹处凝作藐小水珠,那水珠不竭吸附积渍,垂垂胀大滚圆,直到凹处再咬合不住,终究……
端木翠见他应得利落,不由心中生疑,又添上一句:“这是我的事,你不成插手。”
既然有风……
端木翠也不与他多说,独自念动咒诀,未几时那团玉色便自她掌上缓缓升起,缓缓上行。展昭禁不住抬开端,目送那曙光渐高,耳边听到端木翠喃喃语声:“待这曙光挂上中天之时,冥道,也就该显形了。”
如此一想,更觉胸口闷痛,下认识伸手抚住,手肘正触到腰带。
未几时,东向厚重的云幕以后,忽地光斑耀起。那斑点极小,光却极亮,展昭直视之下,只觉双目疼痛酸涩,周遭事物顿时恍惚。
展昭明显没有推测会有这么多的“另有”,又思忖了一回,委实无索,正想苦笑摊手,眼角余光忽地瞥到宣平城外的营地篝火,脊背突然一僵。
端木翠睁大眼睛,徒劳地向四周看畴昔。
嗫嚅了好久,终究开口唤他。
冷风?!
一时候表里竟都无话,两人背靠樊篱而坐,俱是精疲力竭。
展昭苦笑,他的确已是“劣迹斑斑”,倒也难怪端木翠这么说他。不会擅入冥道?这话连他本身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