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自一出帐起,目光便死死盯在那看似浑不起眼的兵卫身上,哪管杨戬如何,一声低喝,青锋出鞘,半空一道银弧,蛇吻般直击那人后心。
他身上衣裳与众兵卫有别,不求掩人耳目,只求这半晌先机。公然,狼籍之间,杨戬的追击便慢了一拍,目睹展昭身形隐于帐后,杨戬急喝道:“封营!”
帷幕裹往,又没了计算,伸手去捂她脸颊,探得鼻息,一颗心重重落回实处,想了一想,又以掌贴于她后心,内力绵绵,源源注入她体内。
收一缕入怀,再无多话,回身大踏步拜别。
展昭愣了半天,忽地反应过来,一颗心几近要从胸腔中蹦出,竟不知如何把她抱出棺材的,急脱下身上衣裳将她裹住,四下再看,将那垂下的帷幕十足扯落,也不管扯落之声会不会引发帐外留意,将端木翠裹了一层又一层,怕是没裹成一只白熊。
端木翠终究昂首看他,嘴一扁,几近哭出来:“展昭,你再来迟一步,我就冻死了。”
主帐里很静,只她和杨戬二人,杨戬背对着她,坐在将案以后的榻上。案上烛火微小地跃动着,像极了最后一线即将脱逝的生命。烛晕微微,竭力倔强地笼住杨戬落寞而又倦怠的背影。
“安邑布下天罗地网,杨戬坐镇,再杀高伯蹇不易。”
还未反应过来,帐帘刺啦一声被扯将下来,帐外风沙劈面扑入,杨戬双目微微眯起,恍惚当中,看到毂阊高大身形定定立在帐外。
杨戬昨日与展昭有过一回比武,知他武功极高,兼多战略,既失行迹,一时难追,是以另辟门路,急令封营。昨夜以后,保卫森严,营外俱有栏架保卫,兼有望台弓手,突围不易,是以上,先困展昭,再瓮中求索不迟。
帐外有人低声回报:“毂阊将军到了,被拦在安邑城外。”
他以林立军帐暂作掩身,时隐时走,忽见火线不远处新起一方军帐,前两日似未见过,帐前兵卫听到这边腾沸宣令之声,俱都仰首而看,展昭趁其不察,身形疾如鬼怪,但见帐帘微起微落,展昭已然进帐。
她扑于展昭怀中大哭,这一扑力道甚猛,展昭经夜不睡,下盘踏实,差点被她扑翻了去,身子晃了一晃,方自稳住,悄悄伸臂环住她,下巴在她濡湿发上蹭了蹭,唇边垂垂噙起笑意来。
展昭不答,只昂首看向本身跌落之处,那边渐有人声,人影憧憧,另有刀刃戟尖,不时从破口处往下戳探。
场中兵卫得令,纷拥向那中箭之人,展昭唇边漾起笑意,趁着杨戬略一分神的当儿,身形疾退,竟也混入了兵卫当中。
一时无言,俄顷,就见毂阊摔动手中帐帘,大踏步向端木翠置身之处过来。
要知殷商一朝,已有富户夏季凿窖存冰,以作夏季凉饮之用,安邑虽小,亦有贮冰之家,且大部分存冰,竟是取自旗穆家的地窖的。
展昭竟插不得话去。
毂阊大怒,猛地转过甚来:“杨戬!”
这军帐倒是奇特,内里空空如也,似是拿军帐圈了一块地般,展昭心中讶异,在帐中且走且看,忽觉脚下一空,贰心道不妙,待想轻身上提,已是不及,竟直直摔了下去。
阿弥睁大眼睛,不明白杨戬现在,为甚么竟向她解释起兵家行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