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发明显人对存亡之事看得很开,当然也或许只是邵廷达看得开,前脚说着他们夜里差点被人弄死的事,转头首要性还比不上三钱银子的酒菜;郑老头那伤势让陈沐都深思着回清远该如何筹办后事了,邵廷达另故意机请郑老头喝酒呢。
付元听到医者说郑老头性命无虞,镇静地与邵廷达对视一眼,刚要说甚么便被邵廷达截住话头对医者答道:“俺们都是军户,身上备些精致伤药,那麻布是陈小旗以水煮过的洁净布条,说是对伤口有好处。”
说这事张永寿不知情,陈沐是千万不信的,弄不好这背面就有张永寿教唆,只是被白元洁拦下了。
想来陈沐身材的原主与旗丁相处干系不错,大家都喊他哥,就连八郎这小蹦豆子都喊得这么顺口。想归想,陈沐起家快步走去,他还没见过明朝的医师呢,随口问道:“付元腿脚倒快,从哪找来的乡野游医,这可不轻易!”
陈沐与这个天下格格不入的看法里,完整料想不到明朝军户对首级的狂热神驰以及杀良冒功的胆量猖獗。
惠……惠民药局?
那是甚么玩意儿?
客房不大,满盈血腥与草药味道,说不上多难闻却也不教人好受。室中除了邵廷达、付元、石岐以外,另有一个未见过的蓝衫老者,桌上放着四四方方的木盒,此时老者正一层层翻开郑老头腿上裹的麻布,看了两眼伤口,略有诧异地对于元问道:“诸位有精黄岐之术者?这麻布很洁净,救了伤者的命。”
还顾着酒?陈沐一愣,内心也肉疼起来,顾着宿世风俗酒菜三钱银子也不觉很多贵,可一想克日以来吃糠咽菜的苦日子,便又感觉金贵起来,乃至看邵廷达将酒揣进怀里另有些心疼……贰心疼的是五大三粗的弟弟,不是这点银子。
“哎!老夫这便施救。”程宏远听陈沐这么说才放下心来,旋即对陈沐道:“伤者需药,还请军爷差人前去药局取治金创王不留行散,待老夫施针缝合,军爷归去再取姜五片,人参二钱,米一合煎汤,或稀粥每日蚀之,接补元气。”
心真大。
他对明朝大夫的了解不过逗留在大夫坐馆,或是行脚游医的层面上,现在魏八郎这小毛孩子口中俄然蹦出个惠民药局,令他瞪目结舌。不过倒不风俗在小孩面前露怯,不懂装懂地点点头,独自带着八郎走进郑老头的客房里。
日光照得鸳鸯战袄正暖,心底里生起一股子燥意,可这燥意刚好能驱走脊椎骨阵阵寒凉。陈沐很清楚邵廷达不会骗他,但倘若邵廷达所言失实,要不是白元洁开口,弄不好黑岭夜战的早晨他就被同袍明军宰了。
陈沐一走一点头地站到酒坊外,他还真没想到张永寿手底下有旗丁敢把主张打到他们兄弟头上,暗骂道:“杀八小我还特么震不住你们这帮王八蛋?”
这事没得说,陈沐才刚一扭头,付元当即点头重述一遍大夫的要求,边走边叫:“我去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