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悄声与阿桃嘟囔“可惜这几只都快生蛋了呢……”程平笑了，笑完又在内心轻叹，但愿我能让她在余生只为这类小事操心。
但是阿姨毕竟是阿姨，临行前一晚，她把一向忧愁的话问出口：“六郎，你这官越做越大，今后——可如何结束呢？”
白直点头：“先饿他们两天诚恳诚恳。”
白直看着她的笑容，抿抿嘴，低下头清算袖子，没再说甚么。
汴州是中州, 别驾为从五品上。从从七品下的下县县令到从五品上的中州别驾, 整整跳了九级！程平想想本身在米南做的这点事, 成绩当然是有的, 特别与四周那些不作为的比, 但是也不至于跳得这么快吧？这就是治水典范的报酬？
俄然，白直“嗤”地笑了：“看你曲儿弹得好，这个赐给你了。”说着从袖囊里取出那串红豆腕串来丢在案上，又把荷包也放下，然后一仰脖干了杯中酒，走了出去。
程平笑着与二人客气, 转眼来米南快两年了，刚来时感觉李县丞太木，赵主簿太滑，另有一个刺儿头白县尉……现在却感觉几人甚好，固然各有本性，但都没迟误闲事，处了这两年，竟然处出些真豪情来。
白直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丹娘也不劝，只懒懒地一遍一各处弹着反复的调子。
程平对大师拱拱手，送行的官吏们都叉手施礼，程平再次道了别，翻身上马，一起向北走了。
还是坐在丹娘的屋里，丹娘还是弹《暮云归》。
这是盼着我走呢？程平笑道：“是啊，这几日清算交代好了就走。”
白直木着胳膊僵着脸点点头。
赵主簿闻弦歌而知雅意，赶快包管：“下官必然竭尽所能帮助李公守好米南，不让别驾的心血白搭。”
丹娘笑一下：“为情所困呗。”
程平杞人忧天爱想多的性子，对着这滋滋流油肉香四溢的馅饼, 竟然产生出些惶恐来。
李县丞、赵主簿等得了信儿都来恭喜她, 上官升职, 特别是处得不错、也算共过磨难的上官升职, 对属官来讲是大功德——今后碰到, 总有几分香火情。
老鸨看着白直的背影，走出去问，“这是如何了？”
白直紧紧地攥动手里的红豆珠串，硬硬的珠子与手内心的老茧相互折磨着，手的仆人却全似没有感受普通——属官们都有临别礼品相赠，白直把珠串在送程平的礼品盒子里只比量了一下，便拿了出来。
程平与姜氏说又要搬场的事，姜氏很有官家家眷的憬悟，对要在路上过年并无一句牢骚，放下忙了一半的年，带着婢女阿桃清算行装，把养的鸡送给李县丞娘子和赵主簿娘子。
“返来了？肇事的小子逮到了？”程平笑问。
轮到白直，他只是看着程平。程平看着他，笑了，这小伙子，实在挺敬爱的，就是这性子啊——
待要劝他两句，但想想，劝也没用，终究程平只是用力拍两下他的胳膊，“保重，齐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