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若冰说道:“此人是我忘年之交,特地带来塔上,躬聆阁老训示。”
又叹了一声,道:“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真敢痛下杀手!”
厉若冰道:“就是顾宪成,东林书院的倡始人。”说完以后,他神情俄然变得一阵庄严,仿佛回到了三十年的豪情光阴,脸上暴露了忧愤感念的神采。
叶向高闭上双目,胸中起伏,道:“此事已经扰动朝纲,周嘉谟和刘一燝已经决意反击,老夫实在难以弹压……”
厉若冰摸索着问道:“那阁老的意义是……”
跟着厉若冰,孙越陵走进塔里回旋上升的石梯。开初在塔底时,周遭范围还是很宽广,越是走到前面,四周石墙也是垂垂收拢,而石梯也只能容下二人并身而行。
孙越陵见这个内阁首辅叶向高竟然一口气爬上了十多层的高塔,心想公然是身材好啊,在后代的确能够当盖中盖口服液的代言人了。
叶向高哈哈一笑,道:“有何不敢,但来无妨。”笑声当中,已经沿着石梯渐渐走了下去。
叶向高微微一笑,看了孙越陵一眼,讶道:“这位小兄弟是……”
叶向高倒是一把托住他,笑道:“不错不错,三石保举之人,想来必有过人之处。”
“哦,本来是他。”孙越陵恍然大悟,想起了戚辽说过体贴堂乃当年顾宪成被驱斥后,由一群与他政见不异、任侠京师的人所创建,看来厉若冰和顾宪成的干系非同普通。
厉若冰笑道:“当年我和泾阳先生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被这白塔之上异景天下的美景深深震惊。”
叶向高闻言一阵沉默,走到窗前,负手看着内里风雪飘摇的帝都,不发一言。
孙越陵道:“厉老真是博学多识,小子忸捏,从未见过。”
孙越陵听到这里,更是大为钦服,面前的这个叶向高和厉若冰,底子就不像先人所说的一意孤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东林党,而是这般心胸故里,忧愁国事。
庙塔前的僧侣仿佛都熟谙厉若冰,见他进庙登塔,不但没有禁止,还特地为了翻开了白塔塔门。
只见漫天雪粉之下,全部京师都落入眼中,真是一幅瑰丽齐绝的绝美画面。
厉若冰也不逼迫他答复,笑道:“过得半晌,我们也下去吧。”
话虽如此,心中也是一阵畅慰。他历经万历、泰昌、天启三朝,又是第三次担负内阁首辅,此番当朝理政,终究能够一施胸中政见,也是大感欣喜。
孙越陵心中一阵忸捏,他可没甚么过人之处,倒是叶向高如此驯良可亲,不摆架子,让贰心中一阵震惊。
厉若冰道:“已经整整二个月了。”
孙越陵抬头一看,这座白塔矗立入云,起码不下于十五丈,可说是他当时见过的最高修建,就连北都城墙比起这白塔来也是小巫见大巫。如此高的白塔,要登上顶端的话,恐怕也要废一番力量。
人说党争误国,但是如果每个东林党人都能像叶向高如许不顾私利,以天下为重,煌煌大明朝还至于让后金女真窥觊而入吗?
厉若冰头也不回,淡淡说道:“北镇抚司。”
叶向高皱眉道:“白话下狱多久了?”
叶向高一摆手,微愠道:“三石老弟,你我甚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客气了。有话无妨直说,何必恭维老夫?”
从如此之高的角度俯视下去,但见北都城屋舍连缀,如井田普通错落有序,被纷繁白雪映盖成一片洁白的天下,而远处的皇宫和紫禁城,更是飞檐斗壁、鳞次栉比、绚丽雄奇,让人的气度为之一宽,仿佛事间上的统统事物在如此博识无尽的雪景之下都算不上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