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虽低，可一干人听得清清楚楚，无不面庞暗淡，几欲张口，却不知该说甚么。
他缓缓翻开遗诏，念叨：“……朕身患重疾，自知光阴无多，故心中早定江山秉承之人。前朝先帝之女，当朝大长公主楚清欢文成武德，其心忠烈，且为前朝皇脉相承，堪当此大位……”
“都退下。”清清冷冷的声声响在耳边，楚清欢分开禁卫军走到他面前，淡淡道，“大邺陛下已承诺我退兵，齐都之围已可解。”
心中一疑，随即又想起他与楚清欢的干系，又由此俄然想到了甚么，齐齐变色严子桓受伤一事虽未张扬，但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那心疾之以是发作，就是因为被他射了一箭。
傅一白折身跪在她面前，双手奉起遗诏，“请陛下收下遗诏。”
他说过，等他平了乌蒙再来看她，想必在此之前都不会再呈现在她面前了。
夏侯渊悄悄地吸气，他平生未曾佩服过谁，但严子桓……
乌蒙本来就野心勃勃，窥测大邺已久，久到几代帝王之前，他的父皇还活着时便存了觊觎之心，厥后他的大皇兄继位，特别是大皇兄之子夏侯昱在位时，乌蒙更加肆无顾忌，不断扰边，抢占了很多小城池与村庄，尝到了长处的乌蒙岂会情愿就此退回原地。
可你既然拜托给了我，我又怎能推让，怎能推让……
清河几度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了归去，最后只冷静地将东西交到她手里，回身就走。
短短数日以内，两位陛下前后逝去，或直接或直接都死于大邺之手，心中气愤可想而知。
这是……
楚清欢闭了闭眼，公然……
世人一惊，当即站起，下认识看他身后，却见他只是孤身一人，不但未带雄师进入，连侍从都未带一个。
另一件，则是一把弯刀，通体乌烟，刀鞘上镂刻着凤尾图案，纤毫毕现，边上云纹环绕，而刀柄则是一只引颈高歌的凤凰，形状逼真。
便是傅一白与傅相亦没有出声，只是淡然站在一旁，既不说要将他如何，也不上前得救。
楚清欢看着那卷明黄色的锦帛，很久，渐渐抬起手。
世人转头，这才看到一人立在那边，颀长矗立，剑眉深目，不怒而威的气势仿佛一尊神祗，身上还披着墨色铠甲，通身傲然高贵，锋芒凌厉，隐而未发。
若换作是他，恐怕都一定能做到如此境地。
肩上的力道一松，他的手垂垂松开，垂了下去。
“辅国侯。”楚清欢回身，面向傅一白，“你是不是另有甚么没有公布的？”
夏侯渊谁也没看，那些闪动着幽幽寒光的枪尖就在他鼻息下，他看也未看，眸光只凝注着人群那端的女子，如此近又如此远的间隔，他看不清她现在的神情。
那一刻，她的眼睛涩涩地疼。
假想得如此全面，如此不计算恩仇得失，他们另有何话说？
“但陛下之死呢？”有大臣当即反问，“难不成绩这么算了？”
一身素服的楚清欢望着清河垂垂远去的背影，闪现在面前的倒是昨晚阿谁披着夜色渐行渐远，与墨骓融为一体，最后又与全部六合融在一起的身影。
你多日避我，却做了如此充沛的筹办，只为你能放心拜别，或是以为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还给了我，却不知这位子虽好，却非我喜好，你给了我，我也迟早有一日转送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