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盒药还剩下半盒的时候,我的伤口愈合了。
我把头伸了过来。
“叫你爷爷跟大队拿点儿那边边角角的,就够了。”
“我去吧。”妈妈抢着说道。
“那边敢笑话奶奶,过日子就得如许摆设,我还要跟奶奶学唻。”姐姐说罢,穿上小大衣,围上领巾,戴上那双大棉手套,胳膊上擓了个大箩筐,走出了大门,往东去了。
听罢,我从速让开。
饭后,还像明天一样,妈妈在西屋和姥爷、姥姥说话,我靠在被垛上,看着姐姐和她的一大摞功课本。
“没事,啊没事,我今后多给你揪揪这个。”说着,揪了揪我左边这个耳朵。
真是防不堪防。
就为这,多写几遍没啥。
给出产队,大队写,总要耍耍大样,豪宕一回,略不快意就算废了。
“往年在家写,能跟大队要瓶火油,本年呀,唉,看奶奶咋策画的唻。”姥姥无法地对姐姐笑笑。
“就我不晓得。”姐姐答道。
姐姐一伸手,抓空了。接着,跳下地,去了西屋。
“你挨骂了就会欺负我。”我坐直了,说道。
“那我一遍给奶奶捎带的打返来算了。”又听姐姐说道。
“奶奶,这充裕一毛钱,给弟弟买糖吃?”姐姐低声叨教道。
“本年写对子,你老早到大队去吧,这张和的客岁把水缸还冻了唻,我跟你受得了,那闺女外孙可跟你受不了,那都是城里来的,嫩的,就跟炕头上那豆芽菜似的。”姥姥在跟姥爷筹议着。
“那过来,让姐姐揪揪耳朵。”
“这么大个堡,就没有这么一点儿药,今儿早上赶上二小眼放牲口,骑他们队的大红马,下了趟县,这不,才花了八毛钱。”姥爷以胜利者的姿势,用胜利者的口气说道。
“你听听,多大年龄了,还那么浮滑。”姥姥隔着堂地,在西屋嚷道。
“奥......奶奶早策画机灵了。”姐姐嚷道。
“好是好了,不过落下根了,年年犯,要想不犯,有一个秘方,就是哈水冰泡茄子秧,洗。本年洗了来岁不犯,来岁洗了后年不犯,连着三年不犯,就不犯了。”姥姥奥秘地说道。
“甭价,再过两天,看看你爷能不能再要点儿返来。女子,秀英大了,别笑话奶奶啊。”姥姥说完,难堪地笑了。
把水洗完了,下午再去挖。
“是不是二姑,”姐姐把脸扭向妈妈。
“不疼啦。”我摇点头答道,“本来也不疼,就是别碰他,一碰就疼。”
“来来,姥爷给娃把这药抹上,我们就用饭。”说着,姥爷把在手里捂了半天的药盒,抠开封皮,翻开盖,翻开炕席掐了截席篾往药膏上一挑,折了。
这时,姥爷带着一股寒气出去了,脱了大皮袄,拿出两个油了吧唧的小纸盒,圆形的,比药丸子的纸盒大好多,也是蜡封的。
二人来到井台上,揭开井盖,好家伙,白呜呜的,把个井口眼看就要封了。
明天被我吓坏了的姐姐,心不足悸的,不时地抬开端来看看我,还把两个大枕头靠在我的两侧。
“唉,不买两个蜡头子?”
“呦,你的耳朵咋一个大一个小?”姐姐一惊一乍地说道。
“你说给他们的?”姥姥问姐姐。
“我有两毛钱。”
“你个死女子,你那房里生着炉子,烧着炕,严严实实地给你关着门,冷着你啦?倒是你奶奶我,冷得不可,你也没说出来,拉奶奶去你房里和缓和缓,上你那热炕上捂一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