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年写对子,你老早到大队去吧,这张和的客岁把水缸还冻了唻,我跟你受得了,那闺女外孙可跟你受不了,那都是城里来的,嫩的,就跟炕头上那豆芽菜似的。”姥姥在跟姥爷筹议着。
“没事,啊没事,我今后多给你揪揪这个。”说着,揪了揪我左边这个耳朵。
姐姐一伸手,抓空了。接着,跳下地,去了西屋。
真是防不堪防。
“奶奶,这充裕一毛钱,给弟弟买糖吃?”姐姐低声叨教道。
“我来吧,”姐姐接过药盒,用手指在药膏上推了几下,指甲盖上便挑出一堆儿来,悄悄放在我的伤口上,翻过来用手指肚悄悄揉开抹匀。
......
“我跟二姑一起去,走。”姐姐说着就解缆了。
“那边敢笑话奶奶,过日子就得如许摆设,我还要跟奶奶学唻。”姐姐说罢,穿上小大衣,围上领巾,戴上那双大棉手套,胳膊上擓了个大箩筐,走出了大门,往东去了。
“好是好了,不过落下根了,年年犯,要想不犯,有一个秘方,就是哈水冰泡茄子秧,洗。本年洗了来岁不犯,来岁洗了后年不犯,连着三年不犯,就不犯了。”姥姥奥秘地说道。
“姐姐不是有好多钱吗?”
“我现在就去井台上挖。”姐姐又说道。
我猜想,此时姥姥的眼里必然闪着晶莹的泪花。
“不疼啦。”我摇点头答道,“本来也不疼,就是别碰他,一碰就疼。”
我把头伸了过来。
每年正月,上边的带领带高低边的干部,每个村庄都要转转,拜个年,问个好。
“妈妈老揪这个,揪大了。”我当真地对姐姐说道。
“甭价,再过两天,看看你爷能不能再要点儿返来。女子,秀英大了,别笑话奶奶啊。”姥姥说完,难堪地笑了。
姐姐“噗嗤”一笑说道:“还秘方呢,全堡人都晓得,全县人都晓得。”
这辛苦是下到了,管事不管事的就不晓得了,人们都说,心诚则灵,妈妈是心诚了,到我这儿灵不灵,我想必然会灵的。
是啊,每年写春联。给社员儿们写,老是谨慎翼翼的,没有废了的,就算有,人家也要拿归去,把边边角角剪下来,剪小窗花用。
姐姐一捂嘴,表示我别问,然后靠近我的耳朵低声说道:“我的钱有效。”
“奥,姐姐好悲伤,我给姐姐擦擦眼泪吧。”说罢,我和姐姐会心的笑了。
“那我一遍给奶奶捎带的打返来算了。”又听姐姐说道。
日复一日,姐姐的黉舍放假了。
“先紧着你,剩下都给我捎带了麻纸。”
自家的井挖完了,再到邻居家去挖,近处的挖完了,就到远处去挖。
“奶奶,这就够啦?”
“我去吧。”妈妈抢着说道。
就为这,多写几遍没啥。
“来来,姥爷给娃把这药抹上,我们就用饭。”说着,姥爷把在手里捂了半天的药盒,抠开封皮,翻开盖,翻开炕席掐了截席篾往药膏上一挑,折了。
“我爷爷,自行车推都推不走,但骑驴、骑马那是谁也比不了。”姐姐高傲地说道。
“奥......奶奶早策画机灵了。”姐姐嚷道。
“女子,”从西屋传来了姥姥的一声呼喊。
在第二盒药还剩下半盒的时候,我的伤口愈合了。
姐姐放学返来了,进了屋,一边跺着脚,一边把两只手从大棉手套里抽出来,放在嘴边哈哈着,晃着脑袋笑着问我:“疼不啦,啊?疼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