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雪宁内心装着事儿,没去深想,见剑书虽没答复却也没拦,便径直从他身边走了出来,到得紧闭的房门前,方才停下。
她深吸一口气,轻叩门扉。
连燕临宿世带给的伤痕,她都尚未健忘,又怎会情愿跳进另一座刀山、另一片火海?
那个知她生辰, 又是那个有本领使唤御膳房,还能差了小寺人神不知鬼不觉送一碗面进仰止斋?
姜雪宁观他这听不进半句话的架式,心知不妙,想推开他,却偏被他握得更紧。
待得唇分,便只剩喘气的力量。
脑海里炸得“嗡”一声响,顿时变作空缺。
世人去看炊火。
姜雪宁却有些浑浑噩噩。
谢危从冰沁沁的水里出来,连身上的水迹都未擦干,只随便披了件苍青的道袍在内里,头发倒有大半都沾了水,连着面庞、脖颈、喉结,都湿淋淋地淌着水。
一时是深夜宫禁中谢居安含着笑, 飘飘忽忽的那句“娘娘自重”, 一时又是初夏壁读堂他发了狠似的拉住她, 哑忍里近乎要求的一句“姜雪宁,不要走”……
他垂首回想方才胡妄所为。
但是谢危从未对人做过此等事,亦知如此行动并不磊落,稍事复苏,便知尴尬,竟抢在她发作之前,开了门,摁住她后颈,将她推了出去,嗓音嘶哑:“明日记得换身衣裳。”
没有那些过往,便没有现在的姜雪宁。
他湿淋淋的度量也沾了她一身水气,但是紧贴着的胸膛竟是一片紧绷的滚烫。
脚步到底不由愣住。
她肃立在走廊上, 垂在身侧的手指, 竟不住发颤。
从重生而来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便已经深深烙印。
说完要退。
谢危唇畔浮出一分嘲笑:“现在晓得怕了,要跑。先才看也不看,便敢端酒给我的胆气呢?”
只被他碰得两下,已没了大半力量,心中又是慌乱,又是委曲,更升起了几分阴暗的惊骇,唇缝中便溢出几声低低的哭泣,眼角滴下泪来。
谢危被她这一耳光打得微微侧过甚去。
人在门外,她早健忘最后是甚么来意,忍无可忍朝着门一脚踹畴昔,痛骂:“你如何敢!卑鄙,无耻,下贱!”
掉光了树叶的枝桠横斜在走廊边。
里头水声顿时一停。
她借口困乏不与他们一道, 单独上了走廊。可现在定睛一看, 才发明这竟不是回本身屋的路,而是往谢危院落去的道。
姜雪宁惶恐之余,的确一头雾水:“甚么酒?”
可那多荒诞?
姜雪宁越觉不对。
虽称是活了两世,可两世加起来也才虚虚二十七年,比此世的谢居安尚少个一年多。况她本中人之智,又怎能与谢居安天人之才相较?
没有给她留下半点喘气的余地,疾风骤雨普通令人难以抵挡,透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伤害。比之当日遭受大雪被困山洞时尤甚!
她勉强保持了平静,道:“原只是有些未解的猜疑想来扣问先生,是席间酒多喝了两盏昏了头,竟深夜前来滋扰,还望先生包涵。”
宴席散了。
屋里固然没点灯,黑漆漆一片,可外头廊上却挂着灯。
姜雪宁听着倒茫然了一刹,仍古道:“谢先生,门生有事相询。”
姜雪宁手指有力地抠着菱花窗格,只觉一物烙在她腰眼,半点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脑海中忆及本身今次来意,终究还是道:“想请先生,做一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