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笑,冲散了眉间那份淡远,“萧琤来过了?”
萧琤正猫着腰往帐篷前面挪,便瞥见母亲一道目光扫过来,吓得缩了下脖子,心道:惨了惨了,被发明了,明日铁定又要跪佛堂敲木鱼了!顿时感觉膝盖骨作疼,脑门发昏,内心痛骂混蛋萧十七,将这笔账又记萧琰头上。
萧琰不由放轻脚步,和顺叫了声:“阿母。”
又三年,写东晋王右军的楷书,美好流利学了七成,超脱旷达倒是不敷。
榻上女子抬开端来,一头乌发只用缎带系着,周身无一物佩饰,耳环、玉佩、香囊均无。素面无妆色,却肌肤如雪,眸清眉远,天然好色彩。
此时,新人正行婚礼。
饮过合巹酒,新郎新妇被迎出青庐,到青庐左边的帷帐前行拜堂礼。
男女婢仆为新人除服解缨,摘掉冠帽,去掉内里的号衣,梳头合发,放下百子帐的帐帘,齐声吟唱“玉女白纤纤,娘子恒娥潜”的歌声,躬身退出帷帐,闭合帷门。
自本年起,母亲让她写穆宗朝柳少师的字,正气浩然,骨力遒劲,悬瘦笔法——铁镯子就是在这时戴上的。
那些暴躁愤怨的心境都停歇下去,归为一片澄空的安好。
萧琤带着僮奴从帐角悄悄进入时,没引发多少人重视。
她秋鸿掠波的细眉挑起如刀,“父亲嫌弃我就罢了,但……”
“郎君?”帷帐别传来担忧的降落声音。
萧琰蹙眉,怎能不在乎?
被药浴烫红的皮肤已经肤如白玉,倒像是洗了个冷水澡。
新人已经行过同牢礼,摆布并坐在庐内北面的榻上。
“……又是抄经。”萧琰嘟嚷着起家。
室内披发着淡而幽远的沉水香,令人安好。
新人吃过盛肉的同牢盘后,遵循兰陵萧氏迁入河西后的族俗,新郎已婚的堂兄们要踏歌一曲《贺新郎》,表示对兄弟立室的庆祝,新郎的嫂嫂姊姊们要踏歌一曲《喜民气》,表示对新妇插手大师庭的欢迎。
东面对窗的位置,是一张白檀木的宽榻。
沈清猗寒眸安静。
“谁欺负谁!”商清伸指戳她额。
萧琤坐到本身的席位上,大哥萧璋转头向他笑了一笑,小弟萧玳斜着眉朝他嘲笑,萧琤下巴一抬瞪了畴昔:敢瞪你阿兄,皮痒了!
北面墙上挂着一副寥寥几笔勾画的淡墨山川画,笔清而意韵悠然,墙下是两列乐架,搁着笛、萧、缶、埙之类的乐器。两边墙角的高腿几上各置了一座沉水香香山子。屋中间是一张白檀木的书案,书案左边摆了一只越窑青瓷大插瓶,插着十几幅卷轴,右边摆着琴台和琴。西面是一列列书架,一槅一槅的书,有雕版刻印的纸书,也有绢帛套着的竹简古书。
她从书架底下取出两个乌黑的铁镯子,沉沉的约摸有十来斤重,一左一右套在手腕上。然后走到书案前蹲上马步,研墨铺纸,右腕执狼毫,悬腕而书。
萧琰笑嘻嘻前去,挨着母亲坐下,双手环上她腰,在她胸前蹭了下,“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