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猗反手握住萧琮,声音清澈如同冷泉,“彻夜一过,你我便是伉俪,‘劳烦、劳累’之语休再提起。我沈清猗不是只图安乐的陋劣女子,既然决意嫁你,自是甘心为你劳心劳力——荣辱休戚,共一体。”
书房的棂槅门开了一半,室内窗明几净。
男女婢仆为新人除服解缨,摘掉冠帽,去掉内里的号衣,梳头合发,放下百子帐的帐帘,齐声吟唱“玉女白纤纤,娘子恒娥潜”的歌声,躬身退出帷帐,闭合帷门。
《太上玉经清》在她脑筋里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从四岁时起,每回做错事,母亲都罚她抄这部经,说是让她清心、澹泊,安好乃至远。
萧琰起家,用白叠布大巾拭干满身,换了洁净内衫,外穿一件白底暗纹的圆领窄袖绫织袍,趿了没有后跟的摆脱履,带着一身淡淡的药香味走出东廊配房,沿着直棂窗的回廊往北面主房走去。
“劳烦你了!”萧琮喘气平止,伸手悄悄握住新婚老婆的手,清雅眉眼间有着歉意,“只怕今后另有得劳累。”
又三年,写东晋王右军的楷书,美好流利学了七成,超脱旷达倒是不敷。
敞亮的烛光下,她脸上清华流溢。
新人已经行过同牢礼,摆布并坐在庐内北面的榻上。
习了三年,将钟氏楷书的清劲秀雅学了个八成,醇古简静倒是不敷。
“他先欺负我的!”萧琰控告,哼,她小时候吃了多少亏啊。嘟了下嘴,额头蹭到商清肩上,声音轻柔却很果断,“阿母,总有一天,我会让世人晓得,您是最崇高的!”她能够容忍萧琤骂她,但毫不容忍他轻鄙母亲。
此时,新人正行婚礼。
一对新人仅着白罗中衣坐在榻上,帐内模糊有药香,重新郎的身上透出来,非常的浅淡。
踏歌结束了。
被药浴烫红的皮肤已经肤如白玉,倒像是洗了个冷水澡。
“清猗有幸,曾得孙先生指导一二,却未被收列门墙之下,算不得孙先生的弟子。”
她右手倏然伸出,食中二指搭上萧琮左手的腕脉。
商清却不为所动,淡淡瞥了她一眼,“统统仇恨嗔痴,皆是滋扰根由。尘凡浮华泡影,不过转眼即逝。有繁华申明又如何,不及心中方寸。心安闲,即大安闲。旁人目光不过浮云,何必在乎。”
萧琰笑嘻嘻前去,挨着母亲坐下,双手环上她腰,在她胸前蹭了下,“不碍事。”
萧琤赶到时,帐内欢乐的踏歌正停止到高.潮,来自铁勒、吐谷浑、回纥、吐蕃等部的贵族青年男女也都热忱起家,了局踏歌而舞,表达对新人的庆祝。青庐内不时响起来宾们轰然的喝采声,热烈欢乐之极。
新人吃过盛肉的同牢盘后,遵循兰陵萧氏迁入河西后的族俗,新郎已婚的堂兄们要踏歌一曲《贺新郎》,表示对兄弟立室的庆祝,新郎的嫂嫂姊姊们要踏歌一曲《喜民气》,表示对新妇插手大师庭的欢迎。
很久,沈清猗的清冷声音道:“郎君胎中带了寒气,这咳疾要治,却也不难。只是,要想根治,倒是不易。”
自本年起,母亲让她写穆宗朝柳少师的字,正气浩然,骨力遒劲,悬瘦笔法——铁镯子就是在这时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