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行两刻钟后,便到了东南城郊的千桃山。
这会儿官道上行人并未几,插手浴佛节的在辰时三四刻便出了城门,去踏青的就多是年青人了。
一众贴身侍从都低头憋笑:十七郎君赶上少夫人,那就是见风转舵了。
萧琰蹙眉道:“等我入军了,再奉告四哥吧?”
沈清猗唇角微勾,“我如何调笑你了?”
萧琰窜行在桃花林中,一忽儿见人,一忽儿不见人。萧琮初时还叫她两声,厥后见萧承仁跟着,便对沈清猗笑一句“成出笼的鸟儿了”,由得她去了。
沈蔚沈文茂?
沈清猗透过车窗便瞥见骑马而过的胡服小娘子、男装佩刀的豪气娘子、珠钗襦裙的贵妇贵女,从旁颠末时都忍不住看向那杏袍佩刀、风韵神秀的少年郎,固然银色面具遮住了少年的面貌,但那神秀风韵足以让人转头几次。
萧琮哈哈大笑,吟句赞道:“桃花东风笑银面,翩舞英姿绝玉尘。”
萧琰不由眼睛一亮,赞道:“姊姊若临玉河,便是洛水神妃。”
萧琮哈哈大笑。
游人的车马到得桃花半林外,均弃车马就步。桃林中不时有三五成群的青年男女,由主子拥跟着,在深红浅绯粉红芳香中细语微步,嘻笑周游。
沈清猗淡声道:“许是看错了。”
白乐天的原诗是“江南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那“山寺”所指的大林寺恰是藏真为僧的寺庙,藏真又有“桃花僧”的雅号,他将“山寺”改成“河西”,便让人遐想到他从山寺来,遂桃花在河西始盛开,桃花僧与桃花相映成趣,内里意味可让人妙想无穷。
萧琰骑在枣红顿时,望着碧朗高远的天空,深深呼吸着属于内里的氛围,心中欢腾滋长,夹马便往前奔了一阵,一忽儿又驰马返来,显出少年人的活泼和初度出门的镇静。
萧琮和沈清猗随后从桃林上面上来。
商清持续看手中的《剑客行》,纤白的手指翻过一页,闲闲淡淡道:“若你四哥晓得,又如何?”
忽又想道,若萧琰着了女装出行,那吸引的就是无数郎君了。
沈清猗斜他一眼,“萧恂之,你真是个护短的兄长。”
正自拢眉间,眸光俄然瞥见一抹熟谙的身影,那双眸子立时一冷,伸手微掀纱帘细看了几眼,她转头道:“我仿佛瞥见三兄文茂了。”
三人在侍卫仆畴前后拥随下行入桃花林中,林中偶遇士家游人,均谛视而望。
抬目睹亭匾书“醉云亭”三个狂草,与这桃花的粉媚鲜艳看似气势分歧,却别有一股林下风骚的疏狂高雅,打量一会赞声:“好字!”
河西因处大河之西,又有霍兰山南北直通千里为樊篱,来自东南的东风超出大河,翻过山脉,抵得河西草原已有些迟,以是四月的贺州相称于三月的江南,桃花恰是开得姹紫嫣红的时候。
贺州的民风比长安更开放,女郎贵妇出行都少有遮面的,如有帷帽遮面的,多数是江南来的,或不想被人晓得身份,如果本地的朱紫娘子戴帷帽,那就是表达“请勿打搅”之意。
大唐二草圣,张伯高与藏真,人称一颠一醉,俱是草书中的癫暴风骚人物,藏真就是那“一醉”,以醉后草书著称。
萧琮轻咦一声,按说沈三郎来贺州,应抢先到国公府拜访才是,但没听萧荣提起门阍处递有吴兴沈氏的刺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