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屋的雕漆棂格门扇已经平拉开去。跪坐在门内边的端砚上前,服侍萧琰脱了木底锦履,暴露乌黑的双织锦袜,又起家替她解下大氅,暴露内里滚了雪狐毛的大袖裘袍。
萧琰听着这清冷如寒泉的声音,心中怨怼仿佛被流水抚过,平静下去。
密密麻麻的满是字,还是簪花小字。
沈清猗坐着不动,拿着卷轴的手却往右边挪了挪。
萧琮这才道:“萧存贵送了份礼单过来,是各方恭贺我病愈的贺礼,父亲说由我措置。我想听听你的定见。”说着将礼单递给沈清猗。
萧琰掀起衣摆,坐在书案西侧的坐榻上,与沈清猗劈面而坐。
便听端砚在门别通报:“郎君,郡君,十七郎君来了。”
萧琮不由大笑,沈清猗也扬了扬唇。
她“哈”的一声笑说:“这个太子挺会送礼。阿兄的药膳中就有百年山参,阿嫂说补气最好。对吧,教员?”她抬眸笑嘻嘻的。沈清猗还没正式教她,她却已先将教员叫上了。
萧琰哎呀一声,“这个齐王跟阿兄有亲?”她记得四哥的那位公主母亲和太子、齐王都不是同母吧,论起来齐王没有比太子更亲的理。
第一眼就瞥见右首打头的:太子,五百年山参一枝。
萧琰身子又向前倾了些。
“咦,还送了钟太傅的《宣元表》?”萧琰眨了下眼,往下一溜看到齐王的礼,啧,王石军的手帖,加上顾常侍的真迹,这份礼又比太子重了!
萧琰“啊”了一声,迷惑不解的看看沈清猗,又看向萧琮。
“喏。”司墨、白苏等仆婢都退了下去。
对萧昡而言,这串佛珠可谓珍之又珍。
萧琮扫眼周遭,“都下去吧。”
比拟内院礼单,外院礼单更是权力博弈的暗射。
出了中门,顺着庑廊到了前院,上了南楼。
萧琰呀了一声,睁大眸子,“送给阿兄的?礼品在哪呢?”抬眼四周张望。
萧琰心中对那李常煦生了恶感,问道:“阿谁李常煦该不会是三原李或离狐李吧?”李卫公、李英公要有如许的先人可真膈应。
“清猗觉得呢?”萧琮浅笑看向老婆。
萧琰愣了愣,俄然噗一声笑倒在案,“这回礼,公然好得很。”她这位四嫂当真是妙人!
书案前面的宽广长榻已经撤去,换上了一方坐榻。萧琮跽坐在小榻上,看着案上的一份长卷,抬眸见老婆出去,清雅的脸上浮起和煦笑容。
列在礼单最前面的是太子和齐王。
沈清猗换了衣裳,带着白苏、赤芍下了北楼,沿着东庑廊往前院走去。
萧琮唇一弯,将那张笺纸折了,讲解道:“太子是元后所出,齐王是当今皇后所出。”
萧琰唉了一声气,皱了眉毛替兄长担忧事,“这礼收着可真烫手,还不能不收。”
“所谓礼下于人,如此投其上好,岂无所求?”
萧昡崇佛,天下皆知。
自从萧琮病愈后,就不再以书房为起居膳宿一体之地,平时和沈清猗一起时,便在内院楼下的东阁用食,若外院有客,就在前院堂舍或东西阁子号召,逢萧琰过来的日子,便就近在书房的西次阁用膳。
她嘴角抽了抽,“阿嫂,能够这么回礼的么?”
沈清猗淡淡的声音道:“那和阗白玉佛像、金箔佛经、和阗青玉木鱼倒也罢了,但那串玉骨佛珠,是当年法显大师西行求佛时带回,多少贵家都求之不得,未料竟被哥舒刺史所获。这番送出,那是极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