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明朗,各个世家都要挑选站位。我们韦氏之前行的是中立之策,不倒向太子,也不倒向齐王,只尽忠贤人。现在圣意明白,贤人这方即太子,即秦国公主。贤人对伪谶言的态度,对杜氏的峻厉措置,都明白了这个圣意——将来决定大唐帝国前程和运气的,将是这位秦国殿下。我们韦氏,也必须重新站位。”
萧氏与皇室的干系奥妙哪个世家不知?
现在听家主这么一讲,那就是肯定了他们的猜想!
至于将来的君主是女性,韦氏人也没甚么犹疑的,他们的家主不就是女家主?!——恰是这位女家主,让他们京兆韦氏一步步走得稳,明面上看起来没有老仇家杜氏风景,但获得的实利绝很多,现在杜氏因争储而败,恰是见证了他们家主“不争储”的远见睿智。
但此次明显分歧。
沉重,是少数人的担当。
杜筠不认罪也不可,因为有河西跑马会和马球会的四位掌事指证他,说受他教唆,印发伪谶言小报——人证物证确实。
梁国公萧昡不扯贤人的后腿就好了,还与贤人联手?
主持集会的是韦氏家主、文登郡公韦苍,本年五十有二,是韦蕴一母同胞的长姊,因为韦蕴担负高阶武将之故,按朝廷的躲避轨制,韦苍不能任三品及以上文职官,也不能任三省官和各部寺监长贰官以及谏官御史官,遂之前只在国子监讲授,任正五品的国子博士,而韦蕴升任正二品安东都护后,更是避嫌上表请辞,只挂了一个正三品的金紫光禄大夫文散官职,只领俸禄不任职事了,但这涓滴不损这位女家主在韦氏的声望和德望,反而更得推戴,但观她说话时大家均以肃敬神采聆听便知。
京中的群情纷繁当然传到了天策书院,书院讲授没有封闭的,都是“知闻天下,事事体贴”,学子们当然也在群情。作为皇室后辈,群情是一面倒的,即便支撑齐王的,在公收场合也不能不鞭挞杜家。
谕旨一下,朝野都沸腾了。
韦家人都镇静起来,恨不得当即行动,将杜家的商号、渠道、人才都抢过来。世家之间便是如此,因为好处,既有结合,也有对峙,但同出京兆的韦杜,倒是对峙多过结合,现在有机遇踩下杜氏,吞吃其好处,在坐的韦家人当然都很欢畅,但没有人晓得这个“站位”挑选的一个机遇与凶恶并存的前路。
杜筠判罪的第二天,荆国公杜策就在朝上被御史大夫谢迥上章弹劾“家风不正,教弟不严,不堪为百官榜样”,紧跟着,又义正词严的举证弹劾杜家贱价强夺民田、民宅,不肖后辈欺男霸女弄出性命案等十几桩犯警事,朝堂上一片哗然。
再者,杜策贬官的黔安道位于帝国的西南边域,山高林密,路险难行,且地物瘠薄,论帝国最穷的几个道,必有黔安道,有个笑话说“黔安道除了驴,甚么都不产”,这个当然夸大,却道出了黔安道的穷。杜策被贬到这里,足见贤人厌憎之心——杜家是完整失了圣眷了。
“教唆漫衍伪谶言,谤诬皇族,风险河西安宁”——这是一个大罪。
这不得不让人猜想梁国公是否与贤人达成暗里和谈——韦家的人当然也这么想。
贤人对伪谶言之事非常大怒,杜策作为家主和长兄,遭到杜筠一案“连累”是必然的,而谢迥在此时加一把火,将杜家摁下去的那些犯警事翻出来,就即是给贤人递了一把刀子,刻着国法和道义,让贤人从重发落杜策就成了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