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有人就想做猪,享用祖宗的余荫,好吃好喝的养着?——别欺侮了猪。猪是要进献出本身一身的血、肉、骨、皮,连毛都要进献出来做刷马鬃子。尔辈愿为猪?这真是令人‘可佩’呀。不过,皇家也不需求你们进献出一身的血、肉、骨、皮,洒点汗,肿几个血疱,也就成了。】
权力诱人,这世上不晓得有多少报酬此汲汲营营。
当年太原王氏若谋朝胜利,她不能肯定是否会有一个强大的王氏王朝,但必定很难再有那样的境遇,呈现女帝上位,并且是如明宗、高宗那样英睿勇毅,又目光深远的女帝。
她不由转目看着李毓祯,心中有一种情感在滋长。
武道让人强大,这是让人寻求的力量,但更首要的是,武道能够让人寻求更高的生命层次,这是比权势更吸惹人的东西。天子再有权势又如何,五六十年一过,还不是眼一闭,腿一蹬?陵墓修得再富丽,莫非还能活过来?
萧琰先是寂然,听到“别欺侮了猪”这句时差点噗声笑出来,抬袖掩唇咳一声,待得听完肚里已经笑跌了。她对明宗的印象是从史乘中得来的,“端凝庄毅,睿而善决”,没想到训戒那些学子之语会这么锋利刻薄人!凡是有三分气性的,都要跳脚了吧?
但李毓祯会做个昏君?
或者说,这不是任何一个发愤武道的人想要的。
李毓祯幽凉的声音道:【那些哑忍,艰苦,诡计,血腥,落在史乘上也只一句:‘太原王氏谋逆,伏法。’——大唐,经历了最险恶的一段。而本日之局,也很能够折戟沉沙于那一段。】
李毓祯道:【学子的闹腾,当然不会因为明宗这几句训戒就停歇下去。但明宗要的就是他们闹腾。进了书院,天大地大,夫子最大。有夫子压抑,学子再闹腾,也翻不了天,还得乖乖去修渠,累得除了学业外,再没力量想别的。除了那些有志毅的学子外,好些想摆脱苦海的学子就只能留意于内里的父母家人闹腾了。有了修弘毅渠的闹腾,宗室明里暗里的搅和,都转移了大半,要晓得各家的精英后辈、最受宠嬖的孩子多数都在书院内里,哪家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不体贴?而宗室对明宗施政的各种禁止一减少,明宗就能腾脱手应对那些上蹿下跳的世家和自居‘狷介’的文官。】
除非做个昏君。
萧琰垂下了眼睑。
那应当是欢乐、光荣、希冀、欣喜……各种情感交叉而成,让她感觉一种畅然和沸腾。
就像萧琰的讲武夫子、二曾伯祖母萧迟,身为嫡长女,原是家主担当人之选,但在她的武道天赋闪现后,族中对她的培养方向当即窜改了。而在她以二十五之龄晋阶洞真境以后,她在家属中的职位就比萧氏宗子——弟弟萧迅更首要,因为家主只能带领家属一代,而一名有望晋阶天赋的宗师却能够庇护家属两代、三代乃至更长。
固然李毓祯没有说这一句话,萧琰却深深体味到她的意义。
做天子,背负的任务太多,太累,命短。大唐十三任天子中,大半都是五十余岁而薨,最勤政的敬宗没有活过四十九,当今贤人算是寿祚最长的了,但延寿丹激起出的朝气,也只这一两年了。除此以外,还没有自在,即便只是去骊山泡个温泉,去洛阳看个牡丹,都得上万人出动,更别说顺着运河南下去看看江南美景了,大抵一辈子都要监禁在这帝都里,即便长安城再恢宏,又如何比得上天下的广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