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没有坐,他站在外头的花厅里,仰着头不知在想些甚么,我畴当年,又闻声那含在喉间的感喟,如有若无,轻微极了。
叶少兰穿青袍,又不是石青色,那是九品之服。相国大人与一青袍小吏坐着喝茶,天香在中间服侍,我则站在背面看着,这叶少兰戋戋七品芝麻官,怎的能与我爹坐在一处?我爹是崔相国,是这大殷一朝的相国大人,多少红袍的五品官都见不到他,他一个低阶官吏竟然心安理得的坐在这儿和我爹喝茶?
叶少兰已经将茶壶接在手里,并迤迤然给我爹斟水,“蜜斯拿茶壶的体例不对,握住把手便可,不要触摸壶底,酒满为敬,茶满则不然,茶水斟到这处为佳。”
天香转头瞧见我模样,从速来拉我,我爹叹口气,“我在厅外等你”,然后转头走了。我仿佛又闻声他那如有似无的感喟声。
少兰?
夏季不兴金饰,这慵懒的午后,天香给我挑了件碧绿绣粉荷的纱面裙,我瞧着身上的裙子,竟和床边的那扇屏风极其类似,叶上初阳乾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我转头看向镜中,天香正在给我戴簪,她拿了一根珠花,五粒浑圆的珍珠凑在一处,堆成一朵花,五瓣梅花。
此人真是蹬鼻子上脸,我暗害他不成,反倒被他逮住机遇,我低着头,忙道:“多谢先生,蓬蓬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