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十来个回合过后,两人同时抓住了坛口一方,四目相对,寸步不让。
自从十五岁起,昭衍就养成了打坐代替就寝的风俗,现在他沐浴结束,换上洁净宽松的中衣,盘膝坐在床榻上,双手捏诀,五心朝天,眼观鼻,鼻观心,真气自丹田提起,游走在奇经八脉,贯穿四肢百骸,复又会聚于气海,清浊互通,阴阳流转,恰是一派生生造化之态,渐入物我两忘之境。
他不接话,方咏雩却不放过他,抬眸看了过来,意味不明隧道:“你就没甚么想说的?”
认识到本身在想甚么,昭衍用力摇了点头,且非论恩仇和胜负,单说阴阳合一归元始,那也得是到达第九重以后的事情,而在这两个境地之间,哪怕仅一次行差踏错,都充足他不得好死。
“我当真是……魔怔了。”
昭衍暗道一声“作孽”,难过地灌了一口酒,叹道:“天生丽质难自弃,非我所愿也。”
昭衍脸上却不见多少忧色。
昭衍一挑眉:“方少主,大早晨不睡觉,出来做夜游神?”
是以,《截天功》被分为阴阳两册,一旦有两小我走上了分歧门路,他们就是相互的屠夫与救赎。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昭衍收功下床,倒了一杯冷茶饮下,冷水入腹,那股火气未被浇灭,反而号令得愈发肆无顾忌。
但是,就在真气充分彭湃时,一股燥意忽地从丹田处升起,仿佛星火燎原,一眨眼便化为庞大热浪囊括满身,本来安静有序的气海为之澎湃,每一股真气都像是活了过来,在经脉间嘶吼号令,难以按捺的狂躁戾气由此滋长,如有重锤击于心头,震得昭衍浑身大颤,猛地展开眼睛,脸上缓慢窜起病态的潮红色,一口精血顷刻间涌上喉头,又被他生生咽了归去。
昭衍筹办万全,运气也谨慎谨慎,此番修炼可谓顺利,稳稳迈入第七重境地门槛,却不料在将近收功时横生变故,那股暴戾之气如同一条恶龙,哪怕他及时运转清净心法,仍在气海中横冲直撞,激得体内气血翻涌不休,几乎逆行倒冲。
与昭衍比拟,方咏雩就要斯文很多,但见他从袖中取出一只酒杯,往里倒了七分满,比及酒香挥发开来,这才端起来品了一口,无需言语,自成风骚。
一口酒下肚,方咏雩惨白的面庞上竟然升起些许红晕,昭衍忍了又忍,终是没憋住道:“你如果个一杯倒,我可不会背你归去的。”
来不及多想,昭衍指诀一变,默念《太一武典》心法篇,收束心神,抱元守一,清冷之意自灵台乍现,化作一股寒泉灌顶而下,仿佛一盆冰水浇上烈火堆,强行压抑住将近沸腾的气海,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自古后代情长最难分辩,昭衍干脆快刀斩乱麻,直言道:“江蜜斯自幼善于父兄庇护之下,此番是头一回历经江湖险恶,我不过是刚好呈现在她需求的时候,与其说甚么情买卖动,不如说是一时悸动罢了。”
昭衍将要出口的话一时堵在嘴边。
“到了这一步,有进无退……”
“我……”
方咏雩只是嘲笑,笑中隐含调侃和悲意。
此时已是半夜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