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咏雩挑了下眉,尹湄却没有多余解释,直接带着水木下楼去了。
骆冰雁也不愤怒,面上隐有可惜之意,柔声叹道:“青年俊彦,可惜……”
换言之,倘若骆冰雁当真畏死毁约,水木顶多杀掉灵蛟会那位二把手,再往南海去就要扑空,乃至在途中被鉴慧偷袭。
尹湄当年分开弱水宫时未满三岁,再如何早慧也影象不清了,可在骆冰雁说出这句话时,她嘴里没出处地出现了一丝甜味,像是有奶糊在舌尖上化开,但这点甜味到底已经畴昔了很多年,回甘只要一刹时,旋即就变回了寡淡。
“左轻鸿当时明知前路伤害,仍然对峙要去黎川,本就没筹算再回南海总舵,他的妻儿长幼都埋在那边,而他终究要去陪他们了。”
方咏雩话音未落,脑门上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弹指,跟他小时候犯了错一样。
黎川距此不过三百里,那儿是严州与泗水州的交界,亦是鲤鱼江汇入明月河的江口地点,以及……左家人的埋骨地。
见此景象,展煜哪能不知关键安在?他皱了下眉,道:“你公然转修了截天阴劲。”
方咏雩浑身生硬,展煜已走上前来,抓住了他颤抖不已的那只手,只感觉寒意透体而入,仿佛这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一具刚从冰窟里挖出来的尸身。一时不防,展煜被冻得一激灵,方咏雩这才惊醒过来,忙不迭要向后退,不想手腕被抓得死紧,他只好尽力将外泄的寒气收回体内。
这场雨一下就是整夜。
又听展煜问道:“不是说阴册能根治你的寒症吗?你刚才一冲动,几乎又犯起这弊端来,莫非周绛云做了甚么手脚?”
杜允之当初查到了黎川,却只敢在鲤鱼江设下埋伏,如此可见黎川戍守之严涓滴不逊灵蛟会的南海总舵。
“去南海?”
“不,是我本身……”方咏雩反握住他的手,面上尽力笑着道,“周绛云等不了十年八载,我也等不了,以是用了个秘法,寒症治不了没甚么,反而对我修炼阴劲大有助益,没受甚么苛待,都挺好的。”
方咏雩感到不测的是,临州城内有弱水宫一大分舵在,如果为求稳妥,水木直接带人去分舵便可,却不知为何要来这馆子,莫非此中真有古怪?一念及此,他向尹湄投去个眼神,后者只略一点头,抬步迈过了门槛。
待到用餐结束,小二出去撤了残羹残羹,又奉上一壶香茗,这才辞职而出。
这就走了?方咏雩只感觉啼笑皆非,倒不怕尹湄要施战略害他,只在心中几次考虑,不知她究竟卖甚么关子。
“我来迟了,以茶代酒,这就自罚一杯。”
水木沉默了半晌,道:“我解缆之前,家师已经再三叮咛——门派大半精锐被她提早调往各地,留在羡鱼山庄里的不敷三成,倘若她逃不过这一劫,便让我去杀死左蛟首,用这份投名状带领世人归顺补天宗。周绛云急于一统黑道,没了家师这个不好掌控的威胁,就会留我性命协管弱水宫旧部,起码能迟延个两三年,只要胜利冬眠下来,便可寻觅机遇再行抨击,但是……”
隔着一扇门,尹湄言简意赅地说了路程,半晌才听到内里传来“嗯”的一声,她心下凛然,又问是否需求调拨人手前来,防备骆冰雁翻脸发难,这回未得回应,明显是不必多此一举了。
东风馆独一高低两层楼,一楼大堂统共不到十张桌子,二楼只四个包厢。当下过了后晌,大堂却坐得满满铛铛,瞧打扮俱是弱水宫弟子,大家面有疲色,想来是跟从水木一起东进的那拨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