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绛云只是笑,他又道:“你若能办成这件事,武功也该更进一步了,可莫要孤负为师的厚望,不然……有些人,我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能赶尽扑灭。”
骆冰雁正待开口,房门俄然被人用力拍响,她眉头一皱,厉声喝道:“谁?”
“周宗主所言极是。”骆冰雁笑弯了眉眼,身上那股似水柔情更加动听,“正因如此,我本日摆足了诚意,倘若周宗主不杀我不敷以息怒,固然取了我性命去,只求补天宗与弱水宫盟约不改,两派共同进退,待今后同一武林,莫说一个江天养,便连听雨阁也不能何如我等了。”
骆冰雁一惊,道:“此事固好,但不成……”
“以补天宗本日的权势,吵嘴两道无出其右,反观江天养为白道抵挡军一事焦头烂额,他不是那等意气用事的人,就算要报仇雪耻,也得先顾好面前。”骆冰雁抿了口茶水,“既然如此,他只剩下了一个别例,便是借听雨阁之势对补天宗施压,迫使你亲身来对于我跟左轻鸿,一来借刀杀人,二来探底明性,看一看补天宗是否真正参与此中,乃至……公开里转投了平南王府。”
那天然是颈上桎梏、脚下枷锁,乃至……头顶悬刀。
何况,且不提那些旧账,方咏雩率人在白鹿湖畔截杀江平潮的事还余波未平,永州那边的剧变也已鼓吹开来,江天养至今未有一封手札送到周绛云手里,意义不言而喻。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左手并指右手拍掌,别离袭向周绛云眉心和胸膛,阴寒真气猛地外放,仿佛两柄利剑穿刺而来,乃是为了将周绛云惊醒,免得这魔头狂性发作当即大开杀戒。
脖子一圈痛如针扎,骆冰雁不必找镜子来照就晓得那边血痕可怖,她扭身从桌子高低来,大风雅方地拍掉身上的茶点残渣,软语道:“莫非周宗主怕了?”
“……禀宗主,刚才有陆长老告急派来的信使赶到,说是都城出了大事,不敢担搁半晌。”尹湄上前一步,将手里的手札交给周绛云。
“如你所言,再好听的承诺都不照实打实的好处来得动听。”周绛云一笑,“你能给我甚么呢?”
动静飞传如风,远在栖凰山的江天养很快得知了凶信,大悲大怒之下竟是当场口吐鲜血,誓要报此血海深仇。
周绛云道:“你们吃干抹净了,却让补天宗来顶包,莫非我不该找你费事?”
方咏雩与他对视一眼,竟是毫不避讳地问道:“你是不是疯了?”
她低下头,如对待很多年前的六欲天魔尹旷那样,用非常和婉的姿势问道:“周宗主,杀了左轻鸿以后,还要我等做些甚么?”
平南王女中毒、宗室与外戚之争、萧正风被罢免、乌勒使臣郞铎的诡计、萧胜云之死、陈朔与杜允之背叛……以及,玉无瑕刺驾不成,中毒负伤难逃坎阱,已被姑射仙擒获诛杀,头颅悬于闹市街口示众三日。
满身血液仿佛被煮沸了一样翻涌起来,猖獗地向四肢百骸奔腾而去,大脑却像是被抽暇了统统,周绛云此时现在竟感觉有些茫然,他死死攥着那张信纸,直到它被揉碎在掌内心,又无声无息地变成一撮焦黑灰烬。
周绛云将玄蛇鞭盘回腰上,见尹湄眼中充血抱恨,眉心不由得一跳,问道:“何事镇静?”
黑道中人大多桀骜不驯,何况这一年来剧变连连,先是六魔门变成了四魔门,再是明月河之争殃及甚广,挑选归附补天宗的人不计其数,与其结仇作对的也多如过江之鲫,假如周绛云要一统黑道,必会遭到难以设想的固执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