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药味满盈过来,昭衍怕这味道散进通风较差的密道里,忙是闪身而出,耳边传来一声提示道:“向下拉一把铃绳。”
他不敢闭眼,单手在面前一挡,眼角余光缓慢往周遭瞥去,只见一个宽广屋室,陈列俱全讲究,器物古朴高雅,非平凡人户可置。
萧正则语气淡淡,仿佛说的不是自家事,只听他持续道:“是以,在朝廷召宗亲入京、企图削藩的重压之下,建王父子出此下策,虽是为人所不齿,却也并非分歧道理……我在乎的,是萧正风在这场局里的所作所为。”
江烟萝问他:“你家掌柜的安在?”
江烟萝夙来是冰雪聪明,动机一转便想到了关键地点——这件事不但与建王父子有关,还跟萧家有关。
萧正风此人,刚愎自用、好大喜功是不假,但一个连轻重敌我都分不清的蠢货做不成紫电楼之主,萧正则也不会容忍他这么多年。
“你用这张药方引她找出安神香这个药引,进而查到萧太后身上,以此引出萧正则……”昭衍盯着她的眼睛,“你是在八月才搬到这里来的,身边人都换成了萧太后的亲信,他们成日看着你,你只能用这类体例与我联络。”
“明天夜里,萧太厥后探病时,你是醒着的吗?”
“纵观历朝历代,宗室跟外戚之间的干系都少有敦睦,究其底子不过‘短长’二字,殷氏与萧家也不能免俗,倘是强干弱支则罢,一旦宗室衰弱而外戚坐大,必将相争为敌。”
饶是如此,昭衍始终保持着高度鉴戒,仰仗“无根飘萍”的轻功身法,一起脚不惊尘地走过,待到高低摆布兜转了不知几番,连东南西北也不再能辩白清楚,他终究看到了密道绝顶——那是一面石墙。
昭衍心下微动,一脚将那块凸石踢出来,整面石墙缓缓上升,光芒顿时晖映出去,虽不甚激烈,却也让垂垂风俗暗中的眼睛感到刺痛。
不一会儿,江烟萝也踏进屋里,将一个纸包放在桌上,低头打量了尸首一眼,道:“年纪、发肤和身形都对上了,料来无错。”
发觉到他气味不稳,殷令仪略微坐直了一些,正色道:“本日见到你之前,我并不肯定被引出来的人究竟是谁,也不清楚密道另一端通往何方。”
萧正则点头,道:“我会当即让人去查。”
在这都城地界,听雨阁的权势可谓无孔不入,莫说是找一小我,就算捞一根针也易如反掌,故而随行密探很快送来了一张字条,萧正则扫过一眼,带着江烟萝朝两条街外的福安巷走去。
风吹稳定冰下水,是时候下凿破冰了。
建王父子再如何心胸不轨,他们毕竟不是平南王殷熹那般雄霸一方、声望赫赫的实权亲王,现在离了封地更是成了没牙老虎,顶多使些鬼蜮伎俩,掀不破这都城的天。
江烟萝轻声问道:“您以为对方还会返来?”
萧正则径直朝屋里走去,只见桌上还摆着冷掉的饭食,半块抹了肉酱的胡饼掉落在地,不远处倒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卷发妇人,死状与门房类似,明显也是中毒而死。
非论萧太后是否知情,作为奇毒药引的安神香总归是颠末她才送到殷令仪手里,更遑论殷令仪的贴身侍女青鸢有严峻怀疑,其人虽死,萧正风也难逃干系。
先皇的嫡长女,永安帝的皇长姊……
据探子所报,那女掌柜恰是图摩尔国人,长年来回西域与中原之间做香料,买卖,年过三十尚未婚嫁,住在福安巷东南角的一间独门小院里,门前有棵老槐树,家中有一个门房和一良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