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一场，他借着微光看向桌上漏壶，快到子时了。
长老堂与演武堂相距不算很远，世人又行动如飞，一炷香后便穿过回道进入要地，遥遥可见几道人影立在院中，想来是方善水等几位长老获得通报后连袂至此。
穆贫寒笑道：“事情有变，待见了大长老再胪陈委曲吧。”
石玉畴前跟着方咏雩的时候，惯有些没心没肺，但他吃过了几次深切经验，又在方善水、方越等人的教诲下大有长进，不免谨慎起来，诘问道：“是甚么变故？”
乍见穆清身后这二三十条人影，石玉直觉不对，故有此一问。
石玉孤零零地站在堂前，身后有敞亮灯火，面前是乌黑夜幕，风将他的衣衫拂得猎猎作响，而他只感觉冷，就像当年未出绛城时被贩子贼人关在暗门里，冷得浑身热血都像要固结成冰。
白衣女子收回一声短促的轻笑，不再决计伪音，笑声落入石玉耳中，唤醒了他半夜梦回的惊慌。
此言一出，石玉与那五个巡山弟子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穆清不是单独上山的，她身后另有不下二三十个男女，青壮中年皆有，女子大多与她普通打扮，料来是望舒门中人，其他的应为抵挡军精锐。
三位长老齐齐色变！
石玉蓦地愣住。
穆清眸光微闪，倒不坦白他，沉声道：“我们冲破了武林盟义兵的封闭，但在半路上……遭受了补天宗魔人的攻击！”
闻言，石玉的眼皮跳得愈发短长了，他脱口道：“我也去！”
这般连珠炮似的发问，只让人听得鼻酸，穆清眼底映着摇摆火光，脸庞也仿佛烛影一样明灭不定起来，半晌后才垂眉敛目，声音微哑隧道：“说来话长。”
一年多前，他们在梅县初见，穆清身为望舒门首徒，哪怕面对着危急四伏的困局，她仍然沉稳沉着，虽不如江平潮那般锋芒毕露，也不似昭衍诡谲多变，穆清就像一面坚固后盾，永久寂静而可靠。
“你不是穆清！”方善水厉声喝问，其他两位长老也拔出兵刃，神采凝重地看着这一幕。
变故俄然，方善水只怔了半晌，本来离他另有三丈远的穆清竟如奔雷般闪到面前，没等他出剑，一道寒光已当头劈下！
石玉多看了他们几眼，感觉这些人都身带煞气，想到穆清身上的血迹，这点疑虑又被他按捺下去，问道：“穆女侠，只要你们进山来了吗？”
石玉出声唤道：“二师哥！”
这一年来，以大长老方善水为首，临渊门一干长老堂主无不忧心劳力，方怀远既已不在人间，他们便是门派的脊骨，不管如何也要带领众弟子闯出世关。只不过，再刚毅的决计也要受困于实际囹圄，特别在武林盟义兵进驻永州后，临渊门的处境日渐伤害，如何与这些昔日道友对抗已是燃眉之急。
想到之前在山道上的寥寥对话，石玉的脸庞骤失赤色，他握紧峨眉刺，看着那白衣女子撕下薄如蝉翼的易容面具，咬牙切齿隧道：“补天宗暗长老，啸魂刀尹湄！”
出乎料想，本该寂静于夜的演武堂竟是透明一片，石玉见到了不下数十道人影在此束装待发，为首者是名黑衣劲装的年青男人，他手握一柄长刀，发上、腰间皆系白，明显带孝在身。
山间那股邪门的暴风仍在高文。
即便厥后产生了很多不如人意之事，石玉也未曾在穆清脸上看到如许的神情，使贰内心微微刺痛，仿佛刚才挡下的无数蜂针又集合而来，此次全扎到了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