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气难测,世事难料,何况昭衍向来都不是能让他看清的人。
谢安歌侧头看他,仅此一个藐小的行动,剑刃便在她颈上划出了一道浅红的血痕,幸亏昭衍握剑的手一动不动,仿佛吃准了她会承诺。
昭衍心下一动,再看谢安歌时眼里已多了几分深意,假装没听出这是下了逐客令,道:“长辈另有一事,须得向谢掌门就教。”
鬼门关前走过一遭,昭衍面上笑意也淡了,他皱起眉,好似有满腹委曲:“谢掌门,刀剑无眼,指教也该点到即止才是。”
谢安歌淡淡道:“贫道闭关多日,未曾传闻。”
“家师视长辈如己出,我亦敬他如父,恩师有难,为人弟子者却不能经心极力,实为不对,日夜难安。”
扯谎。
昭衍笑眯眯隧道:“谢掌门所言有理,倒是长辈多虑了。”
她自幼习武,练剑三十载方有本日境地,昭衍才多大年龄?
直至本日。
微不成闻的脚步声从洞窟深处传来,由远至近。
刘一部下认识攥紧了刀柄,喃喃道:“他应当不是……”
“飞短流长,不过故意人构陷诽谤。”谢安歌冷声道,“设局攻击步山主的祸首祸首,果然是那通敌叛国的冯墨生?”
时人尚武,剑器又为百兵之君,故而人间剑客多如过江之鲫,剑法更是五花八门。上至门派论武,下至贩子械斗,江湖无处不见刀光剑影,历代剑道妙手亦层出不穷,如果一一细举出来,只怕三天三夜不能说完道尽,可要论那顶峰摘星之人,纵观当今天下,莫有赛过步寒英者。
谢安歌对他的阿谀置若罔闻,剑走偏锋荡开一式,复又逆卷而回,流星飒沓直刺咽喉,被昭衍以毫厘之差横剑当下,铿锵短促,余力未绝,倘若昭衍再慢上半晌,这一剑就能洞穿他的喉咙!
“玉羊山与鲤鱼江相隔数千里,贫道怎会晓得?”谢安歌微微皱眉,“你要就教的就是这无关紧急之事?”
昭衍这般回了一句,紧接着问道:“敢问谢掌门,江湖传播望舒门窝藏方氏旧部,暗中与逆贼同流合污,不知是真是假?”
昭衍故作忧心肠道:“琅嬛馆自从武林大会后便在江湖上敏捷崛起,这一年来扎根在滨州,可谓是耳目各处,杜允之也算得上意气风发了,何如他在外如何风景,内里还是听雨阁的一条狗,现在办事不力,只怕已上京请罪去了……他这一走,滨州可就群龙无首,如果有人乘虚而入,谢掌门觉得成果如何?”
谢安歌在花信之年就削发为道,不似平常女子那般迷恋韶华,她向来不惧朽迈,眼下倒是真正有了老去的有力感。
是以步寒英教诲昭衍学剑,从不让他遵守剑谱呆板修炼,以截天阳劲锤锻体格,辅以太一元气固本守心,又因他年纪尚轻内力不敷,催促苦练“无根飘萍”弥补弊端,如此五年如一日潜修下来,方才成绩了昭衍本日之功。
一声微不成闻的裂帛响,谢安歌只觉面前一花,刚才还被困在死角的人已从她臂下佛门闪了畴昔,本该刺入胸膛的剑锋被迫向上偏斜,只将衣衫扯开了一道狭长破口。
烛光映在来人面上,恰是失落已久的前武林盟护法,刘一手。
“当日事发俄然,长辈不巧在外驰驱,过后回转徒见残局,只能按照蛛丝马迹和俘虏供词来复原本相,料来不当有假。”
昭衍叹了口气,似有悲怆上涌,又道:“空穴来风一定无音,望舒门现在被推上风口浪尖,祸害起于醉仙楼共议,方家重案牵涉及广,谢掌门当知局势严峻,就算您对江盟主有所不满,也不该当众发难,现在江湖皆知您对方家人有怜悯之心,那些穷途末路之人莫非没有前来投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