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像是有狂雷在耳畔炸响,方咏雩的面前尽是血红,他不堪接受地抱住本身的脑袋,双手捶打额头,喉咙里收回了野兽般不成腔调的悲鸣嘶吼,本来踩向女人颈骨的一脚偏移开去,落在离她脸颊不到三寸的地板上,一指厚的青石板生生被他踏破,裂纹密布如蛛网。
“早不来晚不来,偏在武林大会这个特别的时候来,若说幕后黑手不筹算插部下任盟仆人选,怕是鬼都不信,而要做到这一点,方盟主也好,与方家买卖联婚的海天帮也罢,都是他们的绊脚石。”顿了下,昭衍的眼神冷厉起来,“至于你……方咏雩,你诚恳奉告我,有多少人晓得你擅自练武的事?在杀出泗水州的这一起上,你有没有透露身份或者留下活口?”
“哗啦”声起,水花四溅,这水缸是被用来蓄雨的,堆积多日的雨水冰冷砭骨,迎头埋下直教人透心发寒,方咏雩奋力挣扎,压在他后颈上的手却好似千钧巨石,几近把他上半截身躯都塞进水缸里。
方咏雩已听不进他的话,也认不得他是谁,脑筋内里嗡嗡作响,面前只剩下那具死不瞑目标尸身。
红衣女人一击到手不肯饶人,但见她一个箭步欺近方咏雩,虚晃一招避过反击,顺势俯身曲肘撞向方咏雩腹部,聚力一击又落在了丹田处,方咏雩刚提起一口纯阳真气,猝不及防又被寒息滞住,阴阳二气顿时胶葛成团,在他丹田内厮杀冲撞。
自两人了解以来,昭衍从未如此疾言厉色地对待方咏雩,不但是方咏雩刚才对他脱手,更因他现在仍心不足悸。
饶是方咏雩已然鉴定面前统统皆为故意人故弄玄虚,可当那只无指手掌猝然呈现在他面前,心头那道陈年旧伤顷刻被它撕扯开来,九幽阴风从伤口裂缝中吼怒而出,吹得他浑身血液冷如冰凝,三魂七魄也飞出了九霄云外。
眉梢微挑,昭衍一把将方咏雩拉起,任他浑身湿透地跌坐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道:“沉着了吗?”
方咏雩神采惨白,抬眼看到他面无神采的脸,竟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双手紧攥成拳,点头不语。
“琅嬛馆绝迹江湖已有十余载,要想将之重修,必得破钞无数人力物力,就算杜允之真乃琅嬛馆的先人,他一个家破人亡的遗孤是从那里获得这些资本,又凭甚么不加粉饰地重出江湖?”越是心念急转,昭衍的眉头越是深锁,“武林大会将至,栖凰山高低人多眼杂,稍有不慎都会引发轩然大波,杜允之却如此有恃无恐,要么他是用心想要把水混淆,要么就是当真不惧武林盟,不管成果是哪一种,都申明他背后藏着一股庞大权势。”
昭衍有些不耐烦地侧过甚:“方少主,另有甚么事?”
方咏雩此时已经神态不清,恍忽间看到那酷似晴岚要被人活活掐死,本能地脱手救济,他身子固然摇摆,步法却比昔日更加诡谲敏捷,一息不到就冲到来人面前,劈手一掌砍向对方手臂,不想对方应变极快,脚下一旋,身材便转了个方向,直接将那女人挪到身前当了肉盾,这一手刀劈在她右肩上,立即皮开肉绽,掐住她关键的那只手也刹时发力,她只从喉咙里收回一道短促的气音,脖子便倾斜开去,身子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