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与洁白、殷无济相处光阴不算悠长，说不上知根知底，何况洁白不比殷无济脾气乖张，那和尚就像一碗寡淡的白水，阔别五年以后，连他的音容笑容都在昭衍影象里有些恍惚了。
方咏雩得以在大庭广众之下顺利诈死，龟灵散可谓居功至伟，殷无济既已在平南王府住了五年之久，受命留守东南永州翠云山的林管事又是从那边获得他亲手配制好的秘药？
正如他本身所说，寒山一日不归靖，就一日是中原人眼里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事涉天家权力排挤牵涉太广又难说对错，只要步寒英选边站了，非论最后成果如何，他与寒山浩繁族人都不会有好了局。
鉴慧满头雾水，几近要狐疑他疯了。
除非，那是殷无济特地让人交给她的。
他独一能做的，不过是为族人留住一隅存活之地，替雁北关内高低军民百姓守一方天门防地，身在其位，问心无愧，不争才是不败。
半晌，鉴慧吐出一口浊气，对昭衍道：“贫僧解缆之日，家师亦携殷前辈向王爷请辞出府，据闻阴山县有洞冥帮余孽掳掠活人试毒炼药，殷前辈……”
鉴慧道：“实不相瞒，南北将裂之事恰是殷先生与家师修书奉告步山主的，此举一为请他提早束缚部众做好防备，二为代王爷向步山主传达美意。”
他说得隐晦，鉴慧不由笑了，又道：“寒山远在关外，步山主部下暗桩十有八九都布设于边镇一带，却能不出天门而知天下事，小山主可知为何？”
闻言，鉴慧眼中掠过一丝悲惋之意，只道：“病患相干，一应由殷前辈亲力亲为，旁人不得过问。”
昭衍闭上眼，他在现在有一种莫名的打动，那便是顿时去找方怀远，将这张字条狠狠拍在他的脸上。
听鉴慧说到殷无济投入平南王府做了良医，昭衍几乎破了功，惊奇道：“以殷先生那……涣散的脾气，竟肯去投效藩王任人差遣？”
昭衍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方才多有获咎，我信赖你是洁白大师的亲传弟子了。”
鉴慧沉默了半晌，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牛皮纸，摊开以后，上面竟以近似的装裱伎俩细心贴着一张小小字条。
以殷无济的脾气，他既然心甘甘心肠进了平南王府，恐怕是见猎心喜了。
顿了下，他的语气越来越寒，近乎咄咄逼人隧道：“你们佛门弟子，不是都说甚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吗？鉴慧师父，你此番见死不救，莫非也是出于洁白大师的叮嘱吗？所谓削发人，究竟是当真慈悲为怀，还是满口假慈悲？”
鉴慧听出了这句话里的摸索，不置可否地合掌道：“不知步山主可曾提及平南王？”
昭衍见状，心下不由得一动，转而问道：“两位前辈去了阴山县，你却来了栖凰山，不会只是为了见见世面吧？”
想通此中关窍，昭衍长叹了一口气，道：“鉴慧师父此番前来栖凰山，想来也是奉了师命，洁白大师与殷先生皆是我的拯救仇人，若他二位有何叮咛，还请随便调派。”
鉴慧变得短促的呼喊惊醒了昭衍，他猛地展开眼，只感觉遍体炽热如遭炙烤，体内气血翻涌似熔岩，明显是表情失守之下，截天阳劲趁机作怪。
黑道一方有陆无归察言观色，朝廷以内有玉无瑕密查真假，就连藩王封地里也有殷无济冷暖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