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素神医白知微，见死不救殷无济。
他本来筹办好的一席话，竟只开了个头便说不下去了。
顷刻间，江烟萝那晚的轻声慢语又如鬼呓般回荡在他耳畔：“你如此仁侠心肠，又换来了甚么呢？”
这一点，平南王殷熹并非不清楚，他只要步寒英表白态度——在南北胜负决出之前，步寒英与寒山必须得保持近况。
昭衍看着纸灰被风吹走，俄然低笑了一声，喃喃问道：“鉴慧师父，你爱吃面还是爱喝鱼汤呢？”
鉴慧听出了这句话里的摸索，不置可否地合掌道：“不知步山主可曾提及平南王？”
此二人可谓那一代的杏林日月，一身医术平分秋色，恰好脾气不甚相投，盖因白知微是真正悬壶济世的善医，殷无济却与她截然分歧，他虽有妙手回春的高超医术，但是极少治病救人，这才有了“见死不救”的恶名。
步寒英所重修的《太一武典》包括百家武学之长，可谓当世武道精炼，昭衍既得其真传，虽未能将天下武功融会贯穿，却也练就了远超凡人的辨识之能，故而当日鉴慧与江平潮那一战，台下世人只道江平潮赢了比斗，他却在内心为这个貌不惊人的和尚记了一笔。
洁白与殷无济在平南王府留了五年，除却维系与平南王的交谊并从中赢利，毒手病症也是拴住殷无济这匹野马的首要缰绳，那病症恐怕不止罕见，还难以治愈。
除非，他是跟昭衍一样的人，只不过昭衍拿了方怀远的好处，这位鉴慧师父却不知吃着谁家的饭。
鉴慧最后使出的那一招，足可证明其师承来源。
鉴慧道：“实不相瞒，南北将裂之事恰是殷先生与家师修书奉告步山主的，此举一为请他提早束缚部众做好防备，二为代王爷向步山主传达美意。”
昭衍点头道：“我下山之前听师父提过一些，说是……大江分流，天将变矣。”
鉴慧笑道：“小山主客气了。”
说罢，又是一脚向鉴慧胸口踢去。
他独一能做的，不过是为族人留住一隅存活之地，替雁北关内高低军民百姓守一方天门防地，身在其位，问心无愧，不争才是不败。
昭衍“哦”了一声，毫不客气隧道：“看来这位王爷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鉴慧沉默了半晌，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牛皮纸，摊开以后，上面竟以近似的装裱伎俩细心贴着一张小小字条。
一击不成，昭衍抽身而退，待他昂首看去，鉴慧的身躯又规复原样，只见其合掌颂了句佛号，道：“小山主，你我是友非敌，不如就此干休如何？”
这字条起码有三四年事月了，纸张边角泛黄粗糙，幸亏保存恰当，墨迹没有晕散迹象，上面的字仍清楚如初，何如这些字写得七扭八歪，不但丑得不忍目睹，且小如蚂蚁做窝，一排架空得满满铛铛，令人多看一眼都感觉眼睛疼。
饶是削发人讲究心平气和，鉴慧也被昭衍这突然翻脸搅得满头雾水，可谓满腔委曲无处诉，眼看这一脚劈风而至，鉴慧来不及遁藏，只得伸手向他足尖拍去，以四两拨千斤之法将这一踢带偏，却不想昭衍出招无情，身躯顺势往前一扑，左腿屈膝撞向鉴慧后背，同时左部下沉，五指屈爪钳住他一边肩膀，迫使其无能回防，只得生受这一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