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衍伸手接住几片飘落的梨花瓣,他的眼神有一刹时变得锋利非常,而后又变得和顺如这东风。
北风卷着浓厚的水汽从深涧下方吹上来,将披在身上大氅拂得猎猎作响,过了半晌才听方咏雩一字一顿隧道:“他把我推过桥的时候,可没问过我想不想走。”
但是,血虚绝症委实毒手,又在殷令仪体内病根深种,医术高超如殷无济也是束手无策,白知微在这一年来多次与他研讨医案,好不轻易才弄出个或可一试的方剂来,血玉蝉的蝉蜕恰是此中不成或缺的的主药,可这味药材极其可贵又鲜为人知,在白知微出事前就已没了库存,只得耐着性子等一场初冬雪落。
这算是一番好话,可从方咏雩口中说出来,总有些夹枪带棒的意味,白知微眉头微皱,步寒英倒是不恼,淡淡道:“你在为他鸣不平?”
“尹湄用了一年时候,制造出本该属于你的身份根据,连同那把剑一起托我转交给你,这是‘薛泓碧’的证身牌和平生简录。”方咏雩盯着他的眼睛,“上面写得很清楚——薛泓碧,生父薛海,生母白梨,永安六年冬月初七诞于宁州,次年因飞星案痛失双亲,为杀手杜鹃收养为子,流落七载,后入严州南阳城梨花巷定居五年,直至永安十九年……”
血玉蝉不惧酷寒炽烈,生长习性皆与浅显蝉虫分歧,它是在每年初冬降雪时才会演变,留下的蝉蜕是一味不成多得的药材,有延年益寿、通络补元的奇效,大名鼎鼎的武林圣药唤生丹便是插手了血玉蝉的蝉蜕才炼制而成。
“步山主。”
“想来你是不肯等闲把剑还我的,那就顺道把这伞也带走吧。”不等方咏雩回绝,昭衍又道,“当年家师获得藏锋,曾立下‘伞给朋友,剑给仇敌’的誓词,而后传承到我手里,伞剑誓约亦如是。”
一刹时,如有滂湃大雨从天而降,将方咏雩淋了个透心凉,他定定地看着昭衍,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这就是,活下来的代价?”
“要过量久?”
老梨树起码有近百年事,梨花巷的名字便是是以而来,而这座占地不小的院落本来属于一个鳏居老翁,两年前病故了,城里没钱的人买不下这个大院,有钱的人又看不上它,就如许空置下来,直至去岁年关前有人找上牙行买下这将近砸手里的屋子,又花了银钱请来人手补葺打扫,全部院子都被大改过,只要这棵梨花树被保存了下来。
仿佛窜改不大,又仿佛重新到脚都变了……不过是,两年零三个月罢了。
顿了顿,他捧着天罗伞递到方咏雩面前,弯眸笑道:“方咏雩,你曾与昭衍化友为敌,不知本日可愿跟薛泓碧化敌为友呢?”
“是夺而非取?”
方咏雩涓滴不睬他的插科讥笑,掌心劲力微吐,昭衍突觉手中一凉,瓷杯回声冻裂,那只冰冷砭骨的手不由分辩地掐住他脉门,一股真气随即涌入经脉,倒是中正暖和,如有被春晖照暖的溪水潺潺流过,令人通体舒泰起来。
白知微屏息静待了近一个时候,这片地区的大多数蝉蛹才算完成了演变,重生的蝉虫小而晶莹,肉眼几近看不出那浅淡至极的红色,剩下那些蝉蛹仍挂在远处,一动也不动了。
“用饭吧。”
方咏雩俄然倾身向前,目光冷厉得让人不敢逼视,只听他道:“小魔头,你我畴前的账是一笔取消了,可你总得让我出口恶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