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人微言轻,就算她扯开嗓子大喊一通,也不过是白搭上一条命,太子已死,华容长公主是女儿身,小皇子作为先帝仅存的子嗣自当克继大统,统统都灰尘落定了,她没法窜改这个成果,正如她没法禁止那些梨肉很快腐臭,今后证据不存。
华容长公主今岁二十有四,但因着父兄前后归天,她已过了出降的大好年纪,萧太后成心为她择选驸马,可惜至今未能成定。
又数月,他们在淮水东岸偶遇了一行人,竟是致仕朝官携家眷出京,预备渡河归乡。
一如绝大多数人那样,宋元昭觉得萧正则早就死于北疆疆场,还为此可惜悲叹,未料会在时隔三年后于一串佛珠上窥见故交陈迹,更不想相逢会是这般模样。
京中香火最为鼎盛的寺庙是灵光寺,始建于数百年前,内有僧众大几百人,每逢年节时,各家朱紫都会前去敬香拜佛,明觉却没有挑选在此挂单,而是转头去了京郊一处小庙,其名为“方寸寺”,占地不过十余亩,幸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年到头香客也不在少数。
当日,他双掌合十跪在佛前,垂首等着洁白代先师空见为本身剃度,不成谓心不诚,可在那半晌的沉默里,邪念如野草生于荒漠,他的确是不应时宜地想起了畴前的一些事情,比如阿谁已经被他丢弃的名字——萧正则。
荒山古寺,一炷暗香。
猝不及防之下,明觉如遭雷击。
他何曾想到,连这也是可望不成即的呢?
一阵沉默过后,殷柔嘉竟轻笑出声,低语道:“如此,也不尽是好事。”
殷柔嘉这番话说得实在动听,既让平康帝转怒为喜,又不着陈迹地为侍卫们求了情,并非他们不敷忠心护主,而是公主救父心切,二者实不成相提并论。
薛明棠晓得他言下之意,摆布四下已无别人,坦言道:“此案震惊朝野,萧家通同掷金楼将统统罪恶都推到白梨头上,吵嘴两道已无她容身之地,我与萧正德同死则罢,如果我回归朝堂,难保不会有人借此将我与她打为共犯,反倒让庆安侯府有空可钻……再者,她为我舍生忘死,我岂敢孤负交谊?”
洁白那夜的话当真说得对极了,他遁入佛门不为修成正果,只是在回避罢了。
而后,世上少了名为“萧正则”的侯门后辈,多了法号“明觉”的年青和尚。
王元后薨逝于平康十九年腊月十九,先帝痛失嫡妻后对军国大事愈发勤政,火急想要在本身有生之年光复云罗七州,不再来这轻易令人触景伤情之所,太子的课业也越来越沉重,乃至开端一步步打仗政事,唯有华容长公主殷柔嘉还是于每岁腊月廿九至此拜观音祭母。
明觉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远远看着她孤身入内,两名保护一左一右守在门边,点烛的行动顿了一下,火焰燎到手心,没能将他灼伤,只要微微的烫感逼迫他回过神来。
这一日是永安三年腊月廿四。
陈素是否为诬告,明觉不得而知,但萧太后死力擢用张升平,为萧家在朝堂上增加一大助力,这是无庸置疑的究竟,不然他就算洗清了委曲,也不成能在极短时候内官复原职,乃至更上一层楼。
萧正则畴前在宫中戍卫的时候,永安帝还是个跑跳都倒霉索的小皇子,常被乳母和寺人带着玩耍,平康帝宠嬖他却未曾对他寄予厚望,如此等太子今后克继大统,这小皇子才气顺利安好,哪知统统竟会走到这步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