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中义不知该如何答复。他说，买卖做在那边，没屋子住咋行？租人家屋子住很贵，不划算。
唠着唠着，父亲俄然问，干吗把家里的屋子卖了，在杭州买屋子？杭州比家里好吗？根在故乡呀。
这个奇特的梦让刘中义内心添堵，看着父亲大不如前的瘦脸，他一阵肉痛。但现在，他最该做的，是陪父亲谈天，父亲正定定地看着他呢。
“不怕，出了啥费事都算我的。”刘中义朗声说道，“俺大瘫在床上，人家问俺大啥病，不查抄咱能说出来？那不是让人家戳脊梁骨吗？刚才我说带俺大去病院查抄，他欢畅得啥子似的。”
父亲向来怕费事人。他之前虽一向过着穷日子，屋里的东西却很丰富，他不爱跟人家借东西。茅匠、瓦匠、篾匠、木工、厨师的东西，他都有，当然，这些才艺，父亲也全会。刘中义很佩服父亲的多才多艺，父亲的那股聪明劲儿，如果放在新社会，在哪行都是佼佼者。
他极其笨拙地把父亲的身材翻了几翻，才把裤子剥到了大腿处。让他感到非常的不是父亲的身材，而是他的手指。一种异于父亲皮肉的触觉使他不测，那是柔嫩的、细致的、略带光滑的触感。
刘中义这才想起，父亲曾是周遭几里地的扎针妙手。一把银针尺把长，脚脖子崴了，肿的馒头似的，一针下去，黑血喷出，过两天就好，也不知父亲跟谁学的。
刘中义穿好上衣，靠在床头。这个行动，让他想到，该给父亲买个医用摇床，因为父亲迟早会坐不住，现在已有些吃力了。卧着用饭咋行？必须把床头摇起来，靠着。
刘中义眼睛一热。他强忍着安抚父亲：“我有个同窗，在县里开理疗馆，扎针扎得很好，我请他过来看看，你放心，该咋治咋治，我们会极力的。”
恍忽中，他闻声父亲叫他。他起家问如何了，父亲两只深陷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她，枯柴似的手指着被子上面向她表示。他蓦地发明父亲已经瘦得一把抓，面孔像骷髅。
“你告诉我呀，查抄用不了几个钱。”
第十章半夜惊梦
那今后还回不？父亲又问。
李国清援助刘中义：“老三的设法和我一样，得给大姑父的病一个交代，不能让人家说咱舍不得给白叟看病，实在费钱未几，你们6个先人，均匀下来每人最多两三百块钱，是吧？”
“我听李国清说，你晕过几次了，大哥咋不送你去病院？”
他猎奇地从父亲的屁股下抽脱手，刹时，他惊骇地瞪大了眼睛。一个白花花的蛆虫正在他的手指上拱动，隆起、伏下，隆起、伏下。他嚯的一声猛甩了一动手，仿佛爬在他手指上的不是蛆虫，而是毒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