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没搭话,让齐老先生从速找个大木盆子,往里头倒满净水。他翻开油布包,把里头被河泥裹着的东西放进水中。河泥褪去,一个耷拉着脑袋的男童渐渐闪现出来。男童顶着一头蛛丝般的乱发,浑身褶皱干瘪,双臂抱膝,呈蹲坐状,正不竭地往外披发恶臭。
河童从肚子里收回“咕”地一声,本来暮气沉沉的眸子子,俄然转动起来。
我俩倒吊着,鼻孔本就扩大,这下可好,燃香的青烟一毫不差全被吸进肚子里,呛得我眼泪倒流,忍不住连连咳嗽。一旁的季爻乾仿佛也醒了过来,跟着我一个劲儿地咳。
我吓了一跳,本想提示师父,又怕是本身目炫,徒增他的烦恼,也就没开口。
他用竹帚扒开河童乱糟糟的头发,指着头顶正中凸起下去的部位道,“这叫碟,是河童辨别于水鬼的处所。传说这是它力量的源泉。碟里有水的时候,河童会非常凶恶;没水的时候,它就像个熟睡的孩子。”
齐老先生点头道:“严格来讲,河童不算水鬼,而是水里的妖怪。你们看。”
时候一分一秒畴昔,河水哗然,总也不见师父出水的身影。我越来越担忧,急得不知所措。正彷徨无策之际,河面上俄然冒出个脑袋,顺着水流,飘飘悠悠地往下流漂去。
“师父,我好晕……”
到了屋里,师父也没闲着,问齐老先生要了两根粗麻绳,不由分辩把我和季爻乾五花大绑,绕过房梁倒吊起来。我还没明白咋回事,身上猛地一疼,就见师父拿了丁兰尺,围着我和季爻乾团团地打,身上的洋画、竹蜻蜓和零钱全被打落下来,撒了一地。
“嘭!”麻绳刹时绷紧,我的心也跟着紧绷起来。
严格来讲,这不算是张人脸。男童的额头格外饱满,占了整张脸一半以上的面积;两颗玻璃球大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火线;鼻子和嘴缝合到一处,如鸟喙般向外凸起。
齐老先生盯着木盆里的男童打量半天,沉吟道:“这孩子……如何仿佛向来没见过?并且,有点不对劲……”他兀自用竹帚将男童的脑袋抬起,一张可骇的脸立马露了出来。
齐老先生深吸了口气,皱眉道:“莫非这就是前几日失落的孩子?如何就一个?”
那脑袋漂到下流更宽的河段,缓了下来,被水波推着,往河岸上靠。
我俩原路返回。交来回回两趟,天气已经擦亮。齐老先生三人担忧我俩安危,也都一宿没睡。凌小满把师父迎进门,见他手里提着油布包,觉得是啥宝贝,凑上前闻了闻,皱着眉头“咦”了一声:“师父这是啥啊?咋这么臭?”
我俩没走大道,仍旧拣着巷子往石桥挨去。先前埋伏在暗处的人仿佛分开了,桥下只听到哗哗的流水声,没有其他响动。师父神采阴沉,从河岸折了只芦苇,去探河水深浅,回身冲我道:“我下去看看。如果我没上来,不准下河,归去找人帮手。听着没?”
我觉得是师父,喊了几声,见没人应对,担忧他出事,踌躇了几秒钟,朝着脑袋的方向,也跟着扎了下去。河水比我设想中更深更急,我筹办不敷,立马被水流往下流推去。
齐老先生反应过来,仓猝去夺季爻乾手里的木瓢,可惜已经晚了。
幸亏我毕竟从小在河边长大,水性不错,呛了几口水,倒也渐渐调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