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壸这才屈膝拜倒,顿首道:“冤句卞壸,拜见使君——不期尚能得见闻喜裴氏……”说着话眼泪竟然掉下来了。
卞壸比起其父卞粹来,跟裴家的干系更加密切——他亡妻就是东海王妃裴氏庶出的mm!因为这层干系,中原大乱后,卞壸才会跑去凭借妻兄、时任徐州刺史的裴盾,旋被裴盾署为临淮内史。裴盾固然降了胡,卞壸却一片忠心,可鉴日月,没筹算跟着去,仍然紧紧地守把着他的临淮国。但“永嘉之乱”,洛阳城破的动静传来后,国中属吏纷繁跑散,四乡盗贼纷起——另有很多干脆打起旗幡,想当“带路党”,恭迎胡汉军的——卞壸独木难支,这才只得携家眷南下遁藏,成果就被临时留在了广陵城中。
因而乃拱一拱手,神采竭诚地答复道:“实不相瞒卞君,我等乃以守江必守淮,往镇淮阴,保障江东为说,始得琅琊王相遣北上。然祖君之愿,实在西取兖豫、谋复古都,进而与刘越石相照应,打扫背叛,奉迎天子……该则长驻淮阴,一则对付王茂弘等辈,二则为祖君后盾。”
并且卞壸固然并没有甚么丰功伟业,但他南渡后曾经与庾亮一起典掌秘密,还带过兵,打过仗,才气上应当也不会太差吧。最后是苏峻谋反,卞壸率军与之对战,虽遭败绩,却死战不退,直至就义——就此留下了千古的忠臣隽誉。传闻他俩儿子看到老爹战死了,也奋身突入敌阵,与亲携亡,真恰是满门忠烈的千古典范。
以是这类“署”,也就跟真的没甚么辨别了。但有一点,本来卞壸的临淮内史是裴盾署的,在尚未获得朝廷承认的前提下,裴盾就离职了——先降胡汉,旋即被杀——以是时过境迁,必定作不得数。卞壸也恰是为此才没法皋牢住临淮海内的吏民之心,终究只得落跑、南奔。裴该和祖逖则分歧,只要司马睿不失势,他们的官职便可稳如泰山。
裴该乃问卞壸:“我今与祖君一同北上,欲驻军淮阴,以保障淮南,未知卞君可肯随行否?别驾之位,虚以待君。”
当然啦,为了公事便利,裴该和祖逖也是私刻了官印的——归正没人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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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广陵城中歇了三日,卞壸将出府库赋税,还亲身跑几家大户去劝捐,就操纵他这大半年时候建立起来的人望,竟然凑到了很多的物质——粮三千斛、钱七千,另有壮丁四十余人,别的肉、酒等物也很多。但是广陵城小地卑,却公然是没啥人才了,终究只得由祖逖署卞壸那位姓戴的故交——貌似是戴渊戴若思的族人——为郡主簿,暂摄广陵,以及四周的海陵和舆县县事。
卞壸字望之,也是东晋初期的名臣,并且在官僚群中,算是绝对的异类——因为他向来固执于传统礼俗,恶感清谈诞妄之风。再加上这家伙骨头也硬,曾经多次劈面顶撞王导、庾亮等在朝大臣,乃至于叱骂王澄、谢鲲等名流“悖礼伤教,罪莫斯甚,中朝颠覆,实因为此”,以是裴该宿世读《晋书》的时候,就对此人比较有好感。这年代,肯做事、斥清谈,那就是可用之才啊,至于才气大小,实在倒在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