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该叹了一口气:“我有何欲?不过想要重振裴氏的家业罢了。家兄存亡不明,南渡者唯我一人,姑母亦常与该言,那这副重担,也只要我竭力挑起来了。”
裴该摇点头,伸手一指王导:“王君是龙头,在建邺;令兄处仲是龙身,卧在江州;王平子是龙尾,探至荆州。江东池小,有此一龙蜿蜒,那里还容得下别的?”
特别当张宾见着中间儿刁膺、徐光、程遐等人幸灾乐祸的眼神,那就更加的羞不成抑,死志也更加果断。
以琅琊王氏为首的南渡侨族,根基上就没有甚么规复之志,只晓得窝里斗,保本身这一亩三分地,乃至仅仅只为保全本身家属的安康,对于这点,祖逖或许还抱着三分胡想,熟知汗青过程的裴该可没有那么天真。若说现在能够洞彻王导,特别是王敦心机的,除他们本身外,普天下也就只要裴该一人罢了了。
王导闻言,不由一皱眉头,还是忍不住插嘴:“得无受祖士稚所惑乎?”
王导悄悄点头:“文约人中龙凤,不必太谦。”
王导暗中察看着裴该的神采,缓缓问道:“文约之意,但是怪我不荐卿入镇东大将军幕府么?”
想摘我的果子,门儿也没有!
裴该摇点头,又再长长感喟了一声,然后俄然问道:“前数日,士稚与我言道,江北有动静传来,石勒兵向青州,与曹嶷相争,未知公然否?”
王导请裴该饮茶,貌似挺悠然得意,半天都不入正题。裴该急了,催促一句,王导放下碗来,仍然保持着驯良的笑容,缓缓反问道:“非我有所问,乃文约实有所欲吧?”
淮滨的船只既然已被烧光,东征自成泡影,本来石勒就有退兵之意了,因而正式调集诸将商讨——如果我们退兵,而晋军趁机从后追杀,那可如何是好啊?
再说石虎回到淮滨后,汇合了裴仁——裴仁才没胆伶仃归去禀报石勒呢——两下一互换谍报,这才终究把裴该的运营大抵给梳理清楚了。石虎暴怒之下,举起刀来就把裴仁也直接一砍两断,然后仍按原打算放火烧了船场、水寨,把本地出身的海员和护兵尽数杀死,拋尸水中,以略消心头之恨,这才返回葛陂,来见石勒。
“我欲重振家业、家声,须有可驰骋处,然江东琅琊王氏在,池小难容,莫非我等北人内斗,却使南貉渔翁得利吗?”裴该晓得王导向来不消“南貉”这个词,但他一定不乐意听到——“该虽不慧,亦不为此亲痛仇快之事。而欲附骥尾,却身单力孤,于王君亦无所用……”
王导悄悄摩挲着茶碗边沿,用心低下头去,不看裴该,嘴里说:“文约此言,大是不该。江东只要一龙,即琅琊王也,我王氏不过攀附的鱼虾罢了,岂敢称龙?文约若也想攀附龙身,正不必自筹钱、兵,由我向大王进一言可也。”
“我算甚么人中龙凤?”裴该貌似自失地一笑,“且这江东自有蛟龙蟠卧。”
至于裴该目前这些财产,本来也只是王氏拿出来皋牢东海王妃的手腕罢了,若非作为过继司马裒的代价,裴该连最后那三百亩田都捏不到本技艺里!并且卫氏本来通过卫夫人走王氏的门路,已经很有机遇入幕了,就因为跟裴氏走得近了一些,上过几趟门来攀亲,终究卫展、李矩就都被毫无来由地刷了下去——裴该只好把李矩召到东海王府来,因为那家伙做汝阴太守的时候还领过几天兵,比卫展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