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晓得本身上了郭默的当,但既已来到徐州堡垒,也没有立即掉头归去的事理——且不说人让不让你归去,即便归去了,你另有脸再去投刘粲么——只好硬着头皮,进帐来见裴该。
但是要归晋,总得有个晋身之阶啊,本身是凉州人,本来在中原就没啥熟人——洛阳、长安那些权贵都瞧不起他的出身,懒得跟他打交道,并且……那票权贵也大半都挂了——要就这么冒莽撞失地归去投奔,人若不纳,可如何办?
不久之前,刘粲惊闻凶信,急仓促率部北归,一入河东,就派人去召北宫纯。北宫纯一向都在体贴着火线的战况,还传闻郭默重归河内残虐,他正在考虑着,我也找不着刘乂,要不要先东出来摈除郭默,免得他威胁渡口和运路?忽得刘粲召见,甚感骇怪,就细心查问来人:我传闻河南那仗还没打完,晋人未退,为甚么相国要仓促北归呢?
北宫纯闻言,肩膀略略一颤,他不敢昂首,只是躬着身答复说:“末本凉州贱庶,受张公厚恩,拔为将吏,受命东行,戍卫天子,何如胡贼势大,虽屡战屡胜,毕竟难挽天倾。后长安沦亡,西归之途断绝,因怜麾下凉州后辈,百战精锐,生不得返乡,死将填沟壑,无法之下,乃临时降胡……实非本愿,情势所迫耳,还望都督恕罪。”
比及进入徐州堡垒,北宫纯第一印象:此军甚为严整,怪不得能够抵挡住刘粲的主力,传闻还打了好几个败仗。随即听闻裴该命二人“报门而入”,北宫纯内心就不由一“格登”——这跟郭思道所言,可不大合榫哪……
这回他没跟初见郭默之时那般,亲身出帐相迎,反而命令说:“命其报门而入。”郭思道此前未得军令,便即北渡黄河,虽说裴该在复书上准其戴罪建功,但目前尚且不明他在河内的环境,是胜是败,怎能随便就给他好神采瞧呢?
“永嘉之变”后,北宫纯……实在应当说是那支凉州援兵,退入关中,跟班南阳王司马模守备长安,旋即司马模为刘粲俘杀,所部皆没。估计张纂、马鲂、阴浚等凉州将领全都遇害了,只要这个北宫纯,莫名其妙就降了胡啦。
永嘉四年,也就是裴该穿越附体的前一年,刘聪率兵经宜阳而攻洛阳,屯兵西明门,城内军民无不惶恐,也多亏北宫纯等凉州将帅领着懦夫千人,夜袭胡垒,斩杀胡汉征虏将军呼延颢,才把民气给稳定了下来。
报名结束,帐帘挑开,二将便即躬身而入,见了裴该单膝跪倒。裴该初见二人,就见那北宫纯足比郭默高上一头,瞧着似有一米九零以上,但等两人同拜之时,瞧上去身量也差不太多……这说了然甚么?北宫纯好长的两条腿啊!
思前想后,间隔本身比来的熟人便只要郭默了,之前本身跟着胡汉军跟郭默见过几仗,相互间也算是惺惺相惜。因而他当晚便斩杀胡使,也不管分派给本身的胡兵了,光告诉了凉州同袍,连夜领着他们就分开河东,赶往河内。
郭默在河内正愁闷呢,本筹算游击策应,威胁胡军的运道,谁想前日他放弃怀县,使得刘乂占有河内后,就在刘丹的主持下来了场大洗濯——刘丹的本意是想让部下弱军见见血,趁便多汇集些粮草物质——殛毙吏民不下万人,很多郭默的老熟人不是遇害,就是噤若寒蝉,再不敢冒头。倘若郭思道带领千军万马,浩大而归,说不定另有人照应,就这么几千人回籍,压根儿就没人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