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雄撇嘴道:“我来时火便熄了,传闻是裴先生出门前健忘灭却灯火,不知如何的引燃了他屋中那些竹木——堆那么多竹木在房里,我早说过太不平安。幸亏门外守备的兵士很多,互助打水,很快便毁灭了厨子,但裴先生却……”
张宾忙道:“裴郎所言虽是正理,然图书需求性命去浏览,需求性命去庇护,若然性命不存,又何所谓圣贤,何所谓中国,何所谓图书?世有宾和裴郎,始存下这三车书来,若无裴郎,即无天火,恐怕也难以久存啊!此天意也,火既熄矣,裴郎乃可止哀,哭又有何益啊?”
张宾一皱眉头:“支将军这是何意啊?”我问你失火和救火的环境如何,你如何跟我提及文章的感化来了?
张宾这才支楞起耳朵,公然听得院内有辩论之声。他迈步进门,就见裴该浑身肮脏,坐在地上,背对着本身,裴氏站在他劈面,目光中尽是顾恤之色。
裴该那会儿才刚骑马出门,俄然听人喊说失火了,转头一瞧,竟然惊得直接就从马背上倒跌下来。然后他也不整巾帻,也不掸衣裳,把脖子一梗,直接就蹿进门往火堆里冲,说是去救他那些文籍图书。幸亏裴熊力量大,把他死死扯将出来,但脸上已然被熏黑了好几道,巾帻、头发都差点儿被燎着。
张宾说是嘛,幸亏救火及时,也多亏我让蘷安给你多留点儿兵下来——书烧失的应当未几吧?
——————————裴该白天悄悄递给裴氏的纸条上,统共五组十二个字,本是测灯谜,以打四个汉字。
统统安排安妥,裴该这才分开寝室,登上鞋,装模作样地说要出门去拜客,命裴熊牵马过来。裴熊筹办鞍韂的时候,裴该再次打量这个小院——比在许昌的住处略小一些,本来的仆人貌似也并非贵家,天气渐暗,风景恍惚——心说若放在后代,这就是晚餐点儿啊,幸亏此世风俗一日二餐,不然在没有事前商定的前提下,这个时候去拜客未免有蹭饭的怀疑……
比及火灭以后,裴该不顾烟尘、积水,直接冲进火场,一摞摞地往外抱那些竹简、木牍,抱出些完整的来就笑,抱出些残破的来便哭,统统人都当他是发疯了。就连裴氏也不顾抛头露面,在侍女芸儿的搀扶下,到院中来探看裴该的环境,然后不晓得如何的,姑侄二人竟然辩论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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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近傍晚的时候,张宾遣人来通报裴该,说城里的事儿算是都完啦,苟纯和他那些虎伥皆已授首,曲彬的尸身也在一间空房里被找到了,传闻还口眼不闭……别的,蘷安、刁膺闭城大搜,拘系了很多本来苟晞军内的中坚分子,筹算粗加鞠问后,不是特别有效的,就一并砍头或者活埋算了。
就是这个时候,文约要我惩罚他,从而使姑侄间貌似产生了龃龉,做戏给外人看!
一见张宾出去,裴氏便仓猝转过甚去,侧着身子持续叱骂裴该:“真正痴儿,石公不过与汝一散职,虽当竭诚尽忠,亦不值汝豁出性命去!图书文籍便再首要,莫非比自家的性命还首要么?若汝有个三长两短,钜鹿一门便要绝后!我白天便曾几次警告,要汝不成冒险,不成浪掷性命,竟然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