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实际上来讲,一支军队想吃活人,不必去抓老百姓,身边儿不都是大活人吗?还不等把老百姓下锅,这支军队本身就会因为内斗而崩溃了……
但是对此环境,支屈六却并不体味,他被裴该所惑,将对方看作是诸葛孔明——还恐怕是汗青上最后两次统兵北伐,打得司马懿满地找牙当时候的孔明——是以固然一时脑筋发热,答允了张宾所请,可越是靠近淮阴县,心中就越是惴惴不安。
实在厚丘百姓闻知胡军杀来,早就散入四野了,支屈六几近是兵不血刃就进了城,但也掳得了不及跑远的一千多老弱,实际上充足归去处蘷安交差啦。但因为有了张宾的暗中嘱托,他不肯留步,仅仅在厚丘县城歇了一晚,就再度出发南下,一向杀到淮河北岸。
本欲急渡淮水,但是当看到水面上巡船来往游弋,对岸燧堡连续燃起烽火,支屈六不由慨叹道:“公然不愧是裴先生啊!”命令沿淮而西,暂到泗水东岸安营过夜。
支屈六长舒一口气,说本来如此,还是夔兄你想得殷勤。因而点集本部兵马,把辅兵、辎重全都抛下,仅带五日之粮,便欲南下追掠。但是他才刚分开雄师队,就俄然直接到了一道来自张宾的口信——只能是口信,因为小支将军不识字。
只是裴该向来都对祖逖推许备至,受其影响,卞壸天然也不敢忽视祖逖在军事方面的建言。但他仍然扯着裴该的缰绳,劝说道:“使君为一州之长,不当亲动,当由卞某代君出城御敌。”
当日蘷安为主将,支屈六为副将,率军攻打峄山,于山南顺利击破郗鉴所部,生俘郗道徽,随即挺进十数里,又把郗家军的粮屯给占有了。但可惜与传言不符,所获粮谷,即便加上稗子、干菜,也还到不了五千斛。蘷安不由顿足,说我们就抢这么点儿东西归去,可如何向明公交代啊?命令支屈六,你率本部兵马再南进一二日,看看能不能把从峄山撤下来的老百姓,掳个几千人返来。
当代兵法多言其大略,而不及细节——细节题目常常是历代将门的独传之秘,不肯等闲泄漏给外姓人晓得——当代军事著作则一定合用于当代。以是裴该军事知识是很丰富的,但实际操纵经历却近乎于零,他还且得一段时候的生长呢。
羽檄四驰,分拨已定,裴该便命仆人帮手本身穿戴好铠甲,并且备好鞍韂。他正欲扳鞍踏镫,卞壸仓促赶过来,一拱手,问他:“使君今欲何往?”
裴该就此上马,领着六七名部曲绝尘而去,到蒋集岗和“厉风”、“劫火”二营汇合——他已经派人去传过令了,命刘夜堂、甄随二人在还渡淮水南岸以后,先分出一支小军队,把缉获的财物和掠夺的公众,全都押送到县城来,主力则退至蒋集岗,凭险立阵,以待来敌。
吃人这类事情,正凡人类不到存亡一线,是谁都干不出来的,即便想一想那也是罪恶。石勒军中固然粮秣将尽,倒还到不了必须吃人的境地,而就算要吃,也是被迫吃尸身,不会有谁想到拿活人下锅。究竟上史乘中记录的几次军队吃人事件,要么主将是疯子,兵士一定知情——如唐末的秦宗权——要么只是为了泄愤——如王弥之弟王璋。
故此不肯撤回三营兵马,要他们持续履行号令,最好能把两处坞堡全都攻陷来,粉碎胡军入县后能够抢先占有的要隘。事若不成,再退而恪守不迟;事若成了,你们从速撤返来,对于戍守淮阴北部地区也更加便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