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又俄然加上一句:“‘飘风不终朝,骤雨不整天’——张君不必担忧。”
裴该笑笑:“东征青州也好。”
当日晚间,张宾又来找裴该,转述石勒的意义:本待任裴郎为右司马,但苟道将似有不怿之色,只得临时作罢……
裴该心中暗笑,上回通报说当不成“君子营”副督的是你,这回说做不成右司马的也是你,你是专门卖力给石勒擦屁股的么?脸上却表示得云淡风轻:“层次之于裴某,浮云罢了。”
“……即欲与主大众谋青州,言辞不当如此——卑辞下人,必有所图!何况他本便是青州人氏,必定挂念故乡,岂肯与别人共分青州?我看他此番分开洛阳,便是想往青州去的,之以是逗留在项关迟迟不动,清楚是惊骇主公随后跟进,捣他的脊背。如果说动我军与之同赴青州,到时汇合了曹嶷,两向夹攻,恐怕情势不妙啊!”
苟晞瞧不起裴该也是普通的,虽说二人论家世一天一地,但苟道将毕竟与王正长分歧,从司隶校尉石鉴的部处置起家,不到十年便累功而成为西晋大将,曾经战必胜、攻必克,纵横大河南北,就连司马越都对他深为顾忌。等他职位逐步晋升以后,就不免对世家后辈会从俯视一转为仇视乃至是鄙夷了——汝等不过托生了一个好人家罢了,怎比我天纵英才、傲啸当世啊?!
当简道把石勒的分拨传达给裴该的时候,裴该面沉似水,微微点头,实在内心却在大笑:“汝等终究落我彀中矣!”
石勒又为苟晞先容了裴该,苟晞从速施礼:“尝闻明公提及,裴文约深肖乃父,有不平之志,有宰相之才,本日得见,真少年俊彦也!”裴该随便回了一礼,态度貌似有些倨傲——实在这不是装,贰内心确切不大欢畅。一是被石勒当马骨当得很不爽,二则苟晞的话里也还藏着钉子呢:啥叫“不平之志”了?你是在讽刺我终究还是“屈”了么?是,我年事是比较小,但不必直接称之为“少年俊彦”吧,你是倚老卖老,瞧不起我吗?
唯独张宾和裴该两人始终不发一语,只是相互间以目相视。随即张宾暗里里找到裴该,扣问他的观点,裴该直接就把史乘上所载的张宾劝谏石勒的话给说了——当然啦,不是原文,原文他记不住:“王弥之位本在主公之上……”
所谓“积薪之叹”,这是一个典故,语出汉臣汲黯。汲黯曾经向汉武帝抱怨说:“陛下用群臣如积薪耳,厥后者居上。”意义是你任用臣子,就跟堆柴火似的,先放下的柴火垫在底下,厥后者反倒能够窃据高位,让我们这些老臣多寒心哪。裴该的意义,不管苟晞本来的禄位多高,名声多响,毕竟在石勒幕下他是厥后者,这刚到就直接跳你们头上去了,你们能乐意喽?表示张宾你明天来跟我说这些,也是内心不舒畅,想给苟晞扎刺儿呢吧?
不等张宾辩白本身绝无嫉贤妒能之意,裴该持续说道:“今舍我而用苟道将,则徐季武、程子远,乃至张君之恨,必当会合于苟某,皆有积薪之叹。我则能够隔岸观火——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