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冷月如霜 > 第5章 春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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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过了好久好久,胸口突如其来一阵压痛,痛得入骨,她本能地想要张口呼痛,却呛出第一口水来,她狠恶地咳嗽,呛出更多的水,有人低声道:“好了,没事了。”她咳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满身狠恶地颤抖着,一口口将水吐出来,有人拿衣袖胡乱地替她拭着脸,她这才展开双眼,本来已经身处在御舟船面之上,身侧围着数人,满身皆是湿淋淋的,瞧那装束都是侍卫。为首的侍卫见她神智垂垂复苏,松了口气,使个眼色,数人皆躬身垂手退开,明黄的一角锦袍终究从侍卫身后闪现出来,渐渐近前,最后离她不过天涯。庞大的辂伞随他移至,遮住了头顶绵绵的雨丝,她看得清他明黄靴尖上的精密米珠,攒成万寿无疆的花腔,离她如许近,她衣上滴下的湖水垂垂浸润他的靴底。她止不住地咳着,满身颤抖得几近没法呼吸,冰冷的湿发粘腻在她的脸上,薄薄的衣裳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她几近已经再也无半分力量,只蜷伏在那边一径喘气。

御舟渐近桥洞,垂虹桥下跪着数名内官,并十数名女子,一色袅袅婷婷的鹅黄粉绿,非常夺目。天子见着,随口问了身后侍立的司礼监寺人赵有智,才晓得原是选出来赐给达尔汗王的那十二名宫女,前去明月洲领受赐宴,不想赶上御舟。天子并未在乎,御舟已经缓缓滑出桥洞,向玉清湖深处驶去。

他攥着冰冷的城堞,生硬的边角深深地堕入掌心,无数雨水顺动手腕流向肘底,不是痛,而是痴钝的麻痹,极细的一线线,绕上来,绕上来,麻痹地缠绕着,连心都像是裹上一层厚厚的茧。但是那貌似厚重的茧内,一实在在都在刹时碎为齑粉,猖獗的冷风掀起他的明黄大氅,寒气穿透了他全部身躯,大氅扑扑地翻飞在夜色里,整小我都被风雨浇得冷透,冷得像是浸在隆冬深潭的寒冰里,再也希冀不到熔化的那一日——她从未向他要求过甚么,直到此生的最后一刻,她才说了如许一句话。

她面无神采,并不再言语,侧身将高几上一只石榴红的美人耸肩瓶取下来悄悄一掼,“咣啷”一声便是满地狼籍的瓷片。她淡然地踏畴昔,步子还是很轻,软缎的鞋底顿时被锋利的瓷片划透,每一步足底都绽放嫣红的莲花。细细踱步收回轻而微的声音,轻浮瓷片被踏裂成很小的碎碴,她淡然向前,锃亮如镜的金砖地上,漫出的赤色更显殷浓,缓缓地无声伸展,像小儿的手,游移地伸向四周八方。而她恍若无知无觉,只是行动骄易。殊儿吓白了脸,特长掩着嘴,半晌才尖声叫喊,召进更多的宫女,强迫将她扶回床上,急传太医,再不敢劝一句。

这么多天来,殊儿第一次听到她开口说话,声音沙哑粗嘎,殊儿猛吃了一惊,心道如许一名冰雪之姿的美人,为何嗓音如此刺耳,但脸上却还是笑盈盈的:“女人住得好好的,如何俄然又不想在这里住了?这里处所宽广,最要紧是离皇上住的‘方内晏安’近,何必再挪处所?”

俄然有泪,极大的一颗,从眼角渐渐地沁出来,“嗒”一声砸落,血水混着湖水雨水,一点一滴地往下淌着。她终究崩溃,筋疲力竭地松开牙关。明黄龙纹的衣袖上敏捷浸出新月形的血痕,他却紧紧地抱住了她,语气温存得如同私语:“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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