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趴着睡的。脸微微地侧着,下巴尖尖的拱在枕上,眼下那淡淡的青影,连浓长的睫毛也盖不住了。眉头很忧愁地皱着,脸上尤有泪痕未干。
替他盖好被子之时,不经意间见他衣领里暴露一抹鲜红。细心盯眼一看,他外套内里穿的可不恰是当日他鬼使神差做的两身‘过年的新衣’。本来都不知放到那儿去了,想不到这时候却会被秦疏从哪找了出来,还穿在了身上。
易缜此时记起来了,方才恰是她牵着简安的手,从他和秦疏平时住的小院里出来的。简安一见到本身便挣开他的手奔过来。而本身见了简安,一时欢畅,却也没有留意到她。
所幸这些人的情感看起来都还尚且稳定,并未曾聚众惹事,没有再给雪上加霜的丰台县城闹出甚么蒌子来。
青岚闻言,倒也正色起来:“提及来,各地的粮食都还只来得及收上一半多,此次哀鸿很多,城中的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受了丧失,这场雨将县衙的粮仓也淹了……”
青岚说了个数字,易缜不由得大喜,这笔赋税虽说不敷以完整处理题目,但临时倒是不必担忧哀鸿的题目了。他松下一口气,早已经等不及想见到秦疏,又简朴问了青岚几句话,就打发他自去做事,迫不急侍地直奔院中而去。
易缜大吃一惊,只狐疑本身是不是走错了处所,跨进门内的一只脚又退了归去,细心看看外头的大门。没错,门还是自家的门面,东面在最狠恶的那次地动中倾圮了半面山墙,散落的砖头叫人拿来用了,没塌的那些残破的青砖仍高耸地露在墙面上,确切是本身的家。只是不晓得这些人是从那儿冒出来的。
青岚即使身强体健,但多日劳累,脸上也略有些倦色。此时虽听出他口中的不悦,却不明就里。朝小院的方向看了看:“那姐弟是宿在城东头破庙里的小丐儿,前几天雨水太大,那破庙不幸塌了,将两人活埋在里头,还是小公子亲手将他二人从废墟里刨出来的。姐弟两又无处可去,小公子便把他们先留下来,帮着照看着小少爷。”
这一看便心疼地发明,好不轻易才被他养得长一点肉的秦疏,这才几天不见,较着就又瘦归去很多。
但能住人的房屋实在有限,以是才有了方才易缜看到的那一幕,易缜虽感觉如许的行动虽是一片美意,却不能真正处理题目,并且也有极其不当的处所。但既是秦疏开的口,他也就没有多说甚么。
“吃过了。早上吃的一个面馍,早晨吃的菜粥,和哥哥姐姐们一块吃的。但是不饱,就是饿嘛!”简安转头指了指,仍旧委委曲屈的模样,这孩子算是非常早熟懂事的,能够这两天确切受了很多苦,又是十多天没有见到易缜,这时忍不住要撒撒娇诉抱怨,一边说着,还特别用手摸摸肚子,小声地夸大说。“简安要饿扁啦!”
他疑迷惑惑地往里走,进了内院,里头倒比内里要平静很多,几张面孔都是他部下的侍卫。易缜找来一人,一问之下,才晓得这是秦疏的意义,让本来住外院的侍卫都搬出去,将内里的院子让给哀鸿住。固然此次地动中,他们家也破坏了很多屋子,但总有那么几间是能住人的。秦疏说上头有个屋顶遮风挡雨,总比宿在荒天野地里强。
来到门外,抬眼却见第一进院子里破布茅草四下搭得几个帐篷,有几个同大街流浪的哀鸿普通狼狈的人,脸上尽是愁苦之色,正在修整砖石简朴堆砌的墙,加固那些粗陋的房顶,竟没有人重视到他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