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缜悄悄一句对不起,他听在耳中只觉百味横呈,只能当作没有听到,沉默着不予作答。
“还记得书!”易缜一听这话,忍不住有些着恼,口中抱怨:“你弄成这个模样就是因为默这该死的书,你还念念不忘呢。”
易缜倒是有无数的放想要同他讲,恰好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沉默了一会,又将秦疏一只手拿过来拉过来握在手内心,无认识地捻动手指把玩,这已经是多日来养成的风俗。
秦疏眉略微微一动,有半晌的恍忽,这就使得他没有立即将手抽出来。
秦疏神采一闪,停了一下,垂下眼去又喝了两口,这才推开了易缜的手。点头表示够了。
易缜放下杯子,回身坐在床前,瞧着秦疏只是怔怔地笑。神情是发自内心的竭诚欢乐。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见秦疏目光落在一旁碗莲上,向他解释道:“这屋子里没有地龙,炭火过分炎热,如许也温馨些。”
现在看来,只要照易缜如说,尽量养好身材才是真正要紧之事,旁的事也只能稍后再说。何况如果易缜如果当真一意孤行,他也是无可何如的。
两人对峙了半晌,秦疏绷着脸道:“我要睡了。”
秦疏就着他手,本能的就喝了两口,水中浸了蜂蜜和菊米,入口就令人精力一振,非常舒爽。秦疏从杯沿抬起眼来,略略惊奇的看他看易缜。
“我本意只是想让你欢愉些,并不想你受委曲。”易缜低声喃喃道。
易缜表情已经沉淀下来,不再如初时那般欢乐到手足无措,脸上仍不自发暴露笑意。快步走上前,俯下身轻声道:“你醒了。”一边说着,伸手就往他肚子上摸了摸,感觉孩子也很温馨,并没有拆台的迹象,放下心来,也不等秦疏说话,很天然的就将他扶靠起来,还不忘往腰下垫一个软枕。再拉过薄毯来盖在身上。
坚毅的面具只需破开一道裂口,然后顺着裂纹越撕越大,终究溃不成军。
易缜有些绝望,但还是忙过来替他放好被枕,像是俄然想起来甚么:“睡了这么久,你还能睡得着?说了这半天话,想来你也饿了,不如多少吃点东西再歇息。你想吃甚么?”
跟着这话出口,就仿佛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样的事理。
秦疏大惑不解,却也说不出个以是然来,再回想当时醒时的景象,内心只觉一阵阵如梦般的恍忽。见他要走,并未多想就叫了他一声:“侯爷?”
易缜喜滋滋地,还是转他的圈圈,好不轻易做出来的那一点慎重端方早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满面忧色眼中发光,只差身后长出根大尾巴来扑腾扑腾摇摆几下,以表达心中称心。
在他需求的仅仅是一个安抚的眼神的时候,他从沤心沥血帮手的君王那儿获得的是无妄的欺侮漫骂,在他最需求体贴照顾的时候,所信赖依靠的师兄那儿却只是不明就里的算计。
易缜兴高采烈,闻言也不恼,轻声笑道:“你才傻乎乎的。你不晓得,你这几天睡个不醒,叫你用饭都要摇半天,抱你起来了坐在那边眼睛也睁不开,叫你张嘴你张嘴,咬着勺子就不肯放……”
醒时恰是傍晚,老天终究住了雨,却规复到北晋春季阴冷的气候。天还是阴沉沉的,室外另有淡淡天光,桌上已经早早地点上了灯火。因为秦疏体质衰弱,屋中角落处还安排了两只暖炉,全部房间温馨如春,有种熏熏然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