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前小寺人传话,沈羲遥翻了怡妃的牌子。她仓促告别,我单独坐在亭中,看面前粼粼湖水倒影出幻彩流浪的朝霞,呼吸着四周花木披收回来的清芬香气,浑身有说不出的松快舒爽,悠长以来紧绷的神经有半晌的放松。深吸一口气,感受如许似曾了解的氛围里那份令人熟谙的暖和,仿佛还是闺中的无忧光阴,又似初入宫的那段清净光阴,更像黄家村的小河边,与那人观山看水,谈笑晏晏。只可惜,那些过往,都回不去了。
柳妃死去这一日沈羲遥虽在坤宁宫用膳过夜,但几次入迷,目光迷离,时不时健忘部下正做的事,不是举起筷子半天不落,就是一页书看了半个时候。我只悄悄陪在他身边,感遭到他固然死力压抑,但仍不经意透暴露的记念、悲伤与不舍。
那身衣服,想来必然是他们初见时柳如絮所穿,那未成的舞,也是当年她在柳家花圃中为他跳的吧。
“mm本日满面喜气,但是父亲入京了?”我将面前一盏红枣桂圆茶推给她:“尝一尝,春季到了,最是要好好养颜润气,才气早为皇上开枝散叶。”
沈羲遥手一颤,“你!”他将那杯放在一边,眼中有肝火。
怡妃笑道:“娘娘终归是这后宫第一人,任谁也越不畴昔。依臣妾的设法,选出去越少越好呢。”她轻松道出每个后宫妃嫔心底的设法,可如许的话,天然是不能被故意人听去的。
怡妃脸一红,暴露真真纯纯的羞怯来。但又朝我拜道:“臣妾代家父多谢娘娘提携,也感激凌公子赠送的院落。”
我点点头:“那就好。若没有她,事情也不会成的如许快。”
殿选前三日,昼寝醒来,我邀怡妃在御花圃武陵秋色赏花。春光明丽,袅袅晴丝重新发了嫩芽的枝头间落下,满目桃花,芳菲满径。
怡妃晓得我在打趣,娇笑道:“娘娘若说被皇上看腻了,那臣妾可得请愿削发,好让皇上不要嫌弃了。”
我一时怔愣住,沈羲遥并未向我流露半点风声,但眼下只能暴露平和笑容:“皇上倒是略提了提,本宫没多问。左不过都是选出最好的由皇上发落。”我也饮下一口茶,试图压下心底那份哀怨,却感觉喉咙一阵阵发紧,上好的红枣桂圆茶在口中也变得苦涩难咽。
“怡妃娘娘请用点心。这是嫩姜制的姜饼,对驱寒祛湿也非常有效呢。”蕙菊指一指桌上点心道。
蕙菊踟躇半晌才道:“仿佛当时也有人想除柳家,便一拍即合??”
我不觉得意道:“如何牡丹还牵涉出去了?”心中却有微微的慌,淡淡的怕。想起当日在万春楼看到的场景,更是没出处的不欢畅。
“你是说,皇上此番是为裕王选妃?”我只感觉周遭明丽景色都暗淡下来,连鸟啼鸢鸣都变得刺耳。
“此次皇上只选十八人,倒真难堪本宫了。”我顺手折下一支探进亭中的迎春,拿在手上赏玩。
沈羲遥面色有半晌放松,他思考半晌才道:“柳氏犯下重罪,若还以丛妃位安葬倒显得朕秉公了。罢了,便以她入宫时的朱紫位下葬吧。”他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却终究暴露淡淡笑容。
她还未说完,我便打断:“那小我,是裕王吧。”
我垂了眼:“离人泪。”
我点点头,仿佛如许对待柳妃的后事,我与他都能不那么惭愧,心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