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闻声门响,披着外套起家, 手里举着一盏油灯,嘀咕着出来开门。
但此人手指纤长,指尖扁平,指节处厚茧重重,一是普通下人做工会磨出来的茧。举手投足更有大师气度。不是给浅显人。
林行远想想也是。
方贵仓猝点头:“是……是。”
方拭非上前一步,推开门道:“出去吧。”
林行远抿唇皱眉。
师父也道:“不当。”
方贵忙道:“太傅于小民有拯救之恩,若您开口,纵是万死不辞, 哪敢二言?您请讲。”
固然是打扫的挺洁净,但就是同他在关城的偏院也没法比拟。连株用来抚玩的花草都没有。
方拭非扯了林行远手臂走到一旁,对方不着陈迹地想将手抽归去,却发明方拭非手劲极大,也不像个浅显人。心下正生疑,就听对方说:“我师父年龄已高,迩来旧病复发,久治难愈,怕是油灯将枯,以是才给你父亲写了信,嘱托他的身后事。现在他身边缺小我照顾,我行事不便利,他又到处躲着我,望你留下帮把手。”
林行远不由难堪。
方贵倒抽口气, 吓得一时出不了声,缓了缓才道:“这,这位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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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行远看着她。
“太太……太傅?”
他家的院子是用来喝茶谈天的,他们这儿是用来干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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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拭非:“方贵是不熟谙你爹的。你爹乃边关大将,他连上郡都没有去过,这么会熟谙你爹?”
林行远不动声色。
“你是甚么?”他回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皱眉道:“你是方拭非?!”
林行远想也不想便回绝:“不当。”
方拭非淡淡搓了搓尽是泥泞的手指,那土已经干了,嵌在她的指甲里,黑乎乎一片。方拭非道:“我就是。”
方拭非喊了一声:“师父。”
一长一短两道人影, 立在一扇古旧的木门前。
一双有力的手将他扶住,接过他手里的灯。
师父愠色怒斥道:“你住嘴!”
他先前清楚探听到,方家现在已是江南驰名的商贾,该当是不缺钱的。没个奉养的人不说,竟过得如此贫寒。
杜陵伸出两指,喝止他的话:“别多问,于你没好处。记着,本日起他就是你儿子。将他接进家中,其他的事不消你管。”
林行远朝他点头。
这时火线的主屋大门翻开,一名发须斑白的老者走出来问道:“是客来了?”
他将手上的灯靠近到那人面前看了一眼, 看清那张充满沟壑,但五官非常漂亮熟谙的脸, 当下两股战战,直接要给他跪下。
方贵这才敢去看方拭非。身形削瘦,却不是病态的那种孱羸。十三四岁高低,五官豪气,穿戴一身朴实男装,唇角上翘,双目有神。
方拭非开口清脆喊了一声:“爹!”
那人正靠在门口的门柱上,斜抱着一柄长剑。
“方拭非但是住在这里?”
“为何不请小我来。”林行远说,“我粗手粗脚,怕是做不好。你这院子我看也没法住人,不如干脆换个处所,请俩仆人,叫你师父好安度暮年。”
杜陵朝他走近打量他,又咳了起来:“坐,接待不周,切勿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