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方智冷冷一哼:“你觉得他没祸害过么?”
牛方智越听越凝重,金乡说完后,他沉默很久,长叹道:“女娃啊,你那位朋友太打动了,宫闱向来凶恶,他如何敢……”
说完金乡心中一黯。
金乡嫣然一笑:“牛爷爷莫谈笑,父王虽耐烦不敷,也不至于祸害您家的鸡鸭。”
牛方智眯起眼睛,笑道:“用上了你爹的情面,还以县主之尊拉上面子求老夫,呵呵,女娃啊,情意能够留在暗处,情面可要做在明处,这番情意终归要让贰心中稀有才是。”
山东大儒牛方智与滕王也有友情,这类友情说不上多深,大抵属于学术会商毫不会叫他,知己喝酒也不会叫他,但逛青楼以后发明钱不敷,会派人送封信给他,趁便搭上一句话,“兄der,钱不敷,速来。”
玩得一手好蛐蛐儿,画得一手好蝶,因而被大唐的艺术界勉强接管,默许他算是大唐文艺界的一分子,每次有艺术家集会之类的活动,凡是也会叫上他。
在学问和艺术程度上,滕王固然大多比较浅显,但他有一个长处,这个长处在现在的大唐算是独树一帜,乃至还被写进野史里。
当真论来,金乡比她爹更合适文艺界,可惜了女儿身。
金乡面庞儿敏捷涨红,低头道:“哪,哪有甚么为情所困,牛爷爷大把年纪,跟长辈说话还这般不端庄。”
牛方智捋须呵呵一笑:“眉宇间红鸾已动,女娃儿,在老夫面前可说不了谎,喜好就是喜好,何必遮讳饰掩欲语还休,平白华侈了大好厮守光阴。”
金乡低头内疚半晌,轻声道:“长辈有一名朋友,做了一件很冒险的事,他……卷入了宫闱事,实不知了局如何,长辈想帮他,又不知何从帮起。”
抬眼朝她一瞥,牛方智又道:“女娃儿常日里没见你拜访,本日断不会无端登门,老夫见你眉有愁色,面带桃红,是为情所困还是事有不决?”
牛方智眼睛眯了起来,笑道:“你的一名朋友,嗯?”
话没说完,牛方智神情一变,立马被本身的口水呛住,面红耳赤咳了半晌,差点闭过气去,金乡吓坏了,不断给他拍背,拍了好一阵他才缓过气来。
牛方智瞥了她一眼,道:“他救弟子,你救他,你还求老夫救他,呵,看来你才是真正的佛,你要把我们几个都渡成佛。”
统统都像是无认识的行动,倒是发自内心的本能。
金乡跪坐在牛方智面前,面带浅笑聆听牛方智操琴,一坐便是小半个时候,不言不动如同画像上的菩萨。
牛方智叹了口气,道:“这些年你爹老是主动掏钱付酒账,付风骚账,老夫便知这情面迟早要还……”
严格说来,滕王与“文人骚客”勉强能沾上点边儿。
金乡忍不住抗声道:“牛爷爷,他身陷此案绝非打动,而是不得不为,只因他要救弟子,捐躯为人便是大仁大义者,佛祖亦有割肉饲鹰之慈悲,他甘冒风险救弟子,他便是佛。”
起码这位女儿比滕王扎眼多了,琴棋书画样样比滕王强,为人也非常风雅识体,抄撰道家的《灵飞经》小楷笔迹清秀,纸透三分,更被无数文人赞叹崇仰不已。
金乡却没有,她仿佛在懵懂中出了城,找到牛方智,浑浑噩噩求他帮帮李钦载。
很久,琴声最后一音拨响,在氛围中留下悠远绵长的余音,牛方智阖目沉醉好久,这才缓缓展开眼睛,朝金乡笑了笑。